他这是在隐晦地指向“守望者”和“意识接口”项目。
伯格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精光。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权衡,然后轻轻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博物馆后面有个小庭院,很少有人去。那里的玫瑰,这个季节开得还不错。”
说完,他不再看李长乐,在助手的搀扶下,缓缓向博物馆后方走去。
李长乐明白,这是邀请。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了上去。
庭院果然僻静,只有几丛晚开的玫瑰在微风中摇曳。伯格让助手留在入口处,独自走到一张长椅前坐下。
李长乐走到他身边,但没有坐下。
“年轻人,你很勇敢,或者说……很 desperate (绝望)。”伯格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敢来找我,意味着你已经触碰到了某些不该碰的东西,并且意识到了危险。”
“危险来自于未知,老先生。”李长乐平静地回答,“我只是想看清楚,阴影里到底有什么。”
伯格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阴影……从来都在那里。‘守望者’……呵,一个好名字,可惜,他们早已忘记了‘守望’的职责,只剩下‘控制’的欲望。”
他直接点出了“守望者”!
“他们为什么对‘意识接口’如此关注?”李长乐问出了核心问题。
“为什么?”伯格冷笑一声,“因为那不仅仅是技术,孩子。那是通往‘神域’的阶梯,是终极的权力。谁能定义意识,谁能操控思维,谁就是未来的上帝。‘守望者’自诩为文明的监护人,他们绝不会允许这种力量,落在像埃琳娜那样……不受控制的‘变量’手中。他们更不会允许,这种力量本身,脱离他们的掌控。”
他的话语揭示了残酷的真相:“守望者”阻止罗曼诺夫,并非完全反对技术本身,而是反对她不受控制的推进方式,以及更深层次的——他们想要自己掌控这项技术!
“所以,青铜箭头……”李长乐试探道。
“那是警告,也是宣告。”伯格的眼神变得深邃,“宣告‘家族’的秩序,不容挑衅。罗曼诺夫的曾祖父,当年也曾与‘守望者’有过瓜葛,那枚箭头,既是功绩,也是……枷锁。他们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包括她的血脉和历史。”
李长乐感到一阵寒意。这不仅仅是商业或科技竞争,这是跨越了时空的、涉及家族宿怨和终极权力的古老战争!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长乐看着伯格。
伯格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因为我老了,孩子。我见证了太多的野心和毁灭。埃琳娜走的这条路太危险,而‘守望者’……他们也并非正确的引路人。我需要一个……‘变量’,一个能打破这种危险平衡的‘变量’。你,很有趣。你不在任何一方的预料之中。”
他这是在暗示,希望李长乐能成为一个搅局者?
“我凭什么相信您?又凭什么卷入更深?”李长乐冷静地问。
“你不需要相信我。”伯格淡淡地说,“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至于卷入……从你展现出那种能力,并被埃琳娜注意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身在局中了。现在,你只是知道了棋手的名字而已。”
他顿了顿,拄着拐杖站起身:“小心那个送你点心的‘管理员’。‘守望者’不喜欢意外。他们处理意外的方式,通常很……彻底。”
说完,他不再停留,在助手的陪同下,缓缓离开了庭院。
李长乐独自站在玫瑰丛中,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汉斯·伯格,这位看似局外的老者,竟然知晓如此多的内幕,并且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他推向了一个更主动的位置。
“变量”……这就是伯格对他的定位吗?
他看着手中那本关于巴贝奇的书,封面上的齿轮结构复杂而精密。
他现在所处的,就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齿轮组。罗曼诺夫、“守望者”、乃至汉斯·伯格,都是其中的关键齿轮。
而他这个意外闯入的“变量”,是会被巨大的力量碾碎,还是能……卡住某些关键的传动,甚至改变整个机器的运行方向?
古老的阴影已然笼罩而下,意外的盟友也已现身。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凶险,也更加……至关重要。
他离开庭院,身影融入苏黎世傍晚的人潮。
棋局已明,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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