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都督府，烛火摇曳。
李世民捏着那枚刻着“宇”字的玄铁令牌，指腹反复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令牌边缘锋利，硌得指尖生疼，他却浑然不觉。
桌案上，一封岭南急报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纸页边角都泛起了毛边。
“江南叛军有火药，岭南乱党也有火药。”李世民低声自语，眉头拧成了川字，“两处相隔千里，岂能是巧合？”
帐内鸦雀无声，幕僚们垂手侍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自打平了江南水患，清剿了沈家主力，都督府的气氛就没这么凝重过。
“都督，依属下之见，这火药定是流窜的乱匪私藏的。”一个白面幕僚站出来，拱手道，“江南余孽尚未肃清，当务之急是斩草除根，免得死灰复燃。岭南偏远，些许叛乱，交给当地守军便是。”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此言极是！岭南瘴气重，路途艰险，咱们的兵士刚打完仗，亟需休整。贸然出兵，怕是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李世民抬眼，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岭南的三季稻种，关乎来年数百万石粮草。若是晚了，稻种误了节气，百姓吃不上饭，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陛下杨昭对稻种推广之事看得比什么都重，那可是关乎大隋根基的大事。
李世民放下令牌，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岭南的位置：“岭南守将加急文书，乱党不仅占了隘口，还扣了咱们的稻种推广官。那些稻种，是农学堂师生熬了几个月才培育出来的，毁了，就是断了岭南百姓的活路。”
他顿了顿，又道：“更要紧的是，两处叛乱都有火药。宇文化及的旧部，怕是藏在暗处，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帐内的气氛愈发压抑。
谁都清楚，宇文化及弑君谋反，是大隋的心头大患。他的残部一日不除，朝廷就一日不得安宁。
李世民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传我将令，修书两封！”
亲兵应声上前，铺纸研墨。
“第一封，送往长安。”李世民语速极快，字字清晰，“禀明陛下，江南叛乱实情，岭南危机，请求调拨百名军工工匠，以及新式火药配方。切记，八百里加急，不得延误！”
“第二封，发往北疆，给秦叔宝。”李世民的声音沉了几分，“令他暂缓回师，密切关注薛延陀残部动向。告诉秦二哥，谨防薛延陀与岭南乱党勾结，若是发现异动，不必请示，先斩后奏！”
亲兵唰唰落笔，墨汁溅在纸上，晕开一个个墨点。
幕僚们还想再劝，却见李世民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兵器架，取下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长枪。枪尖寒光凛冽，映得他眉目冷峻。
“都督，您这是……”
“本都督亲自去岭南。”李世民掂了掂长枪，语气果决，“扬州这边，留下副将镇守，务必清理干净沈家残余势力。尤其是那些账房先生，一个都不能放过！”
众人一惊：“都督，您只带多少人去？岭南乱党势大，不可轻敌啊！”
李世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眉眼间竟带了几分戏谑：“带多了人，怕是要被岭南的瘴气熏得晕头转向。三千精锐，足够了。”
他这话一出，帐内的紧张气氛倒是缓和了几分。
有个年轻幕僚忍不住嘀咕：“三千人……都督，您这是去打仗，还是去游山玩水？”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游山玩水？岭南的蚊子比刀子还厉害，你要是想去，本都督不拦着。”
那幕僚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众人皆知，李世民打仗，素来喜欢出奇制胜，从不肯打无准备之仗。他说三千人足够，定然是有了计较。
“好了，闲话少说。”李世民收敛笑意，神色一凛，“即刻点兵，三更出发，星夜驰援岭南！”
“喏！”亲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窗纸嗡嗡作响。
李世民走到帐外，抬头望了望夜空。月色如水，繁星点点，江南的夜风带着水汽，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陛下杨昭亲手赐给他的，玉佩上刻着“济世安民”四个字。
“陛下，您放心。”李世民低声道，“岭南定能平定，稻种定能推广。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臣定会一一揪出来，让他们无处遁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斥候浑身是汗，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单膝跪地：“都督！不好了！岭南急报，乱党烧毁了三座粮仓，还扬言……扬言要将稻种推广官，祭旗！”
李世民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指节泛白。
夜风骤起，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帐内的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险些熄灭。
岭南的局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
而他不知道的是，扬州城内，一间不起眼的茶馆里，两个身穿青衫的人正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正是沈家的账房先生。他把玩着一枚与李世民手中那枚相似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李世民啊李世民，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岭南？太天真了。”
另一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低沉：“关陇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到了岭南，来个瓮中捉鳖。”
账房先生放下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江南的罢市，也该准备了。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月色渐暗，乌云密布。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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