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晨光总比别处柔些,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影。晴儿站在殿门外,手里攥着块刚绣好的月白绢帕,帕角绣着两朵小小的蓝莲花——是她昨夜挑灯绣的,针脚细密,蓝线选的是草原上常见的马兰花色,暗合着昭烈常穿的石青色常服。
她今日穿了件浅碧色旗装,领口绣着银线兰草,发间只簪了支点翠玉兰簪,是太后去年赏的旧物。指尖蹭过绢帕上的莲花纹,她深吸了口气——昨夜福嬷嬷悄悄跟她说,太后召见昭烈后,对着玉兰叹了半宿气,却也让小厨房做了晴儿爱吃的绿豆糕,想来是松了些口风,今日她定要跟太后说清楚自己的心意。
“晴格格,您来了?太后正跟福嬷嬷看新到的绸缎呢。”殿门口的小宫女见了她,连忙笑着行礼,伸手掀了门帘,“快请进,刚还念叨您呢。”
晴儿点头进去,殿内飘着淡淡的檀香,混着玉兰的清气,是她从小熟悉的味道。太后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块明黄色的绸缎,正跟福嬷嬷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便放下绸缎,招手道:“晴儿来了?快过来坐,刚让小厨房热了绿豆糕,是你爱吃的桂花馅。”
晴儿走过去,将绢帕递到太后面前:“太后,这是我昨夜绣的帕子,给您用。”
太后接过帕子,指尖拂过蓝莲花纹,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你这丫头,手还是这么巧,这莲花绣得跟真的一样。怎么想起绣蓝莲花了?你往日不都爱绣玉兰吗?”
“前几日在草原上见着马兰花,觉得颜色好看,就想着绣在帕子上,”晴儿在软榻旁坐下,目光落在太后手边的绸缎上,“太后看的这绸缎,是要做新衣裳吗?”
“是内务府刚送过来的,说是江南新织的云锦,想给你做件新旗装,”太后捏着帕子,语气软了些,“你自小就爱穿浅颜色,这明黄色太亮,不适合你,倒是旁边那块浅粉色,绣上玉兰正好。”
晴儿心里一动,知道太后是故意说衣裳,绕开婚事的话题。她咬了咬唇,手指轻轻攥着衣角,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太后,昨日……您召见昭烈郡王了吧?”
太后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晴儿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没躲开她的目光,眼里满是坚定,倒比往日多了几分韧劲。她轻轻叹了口气,将帕子放在膝上:“是见了,他倒是个实诚孩子,把草原上的事跟我说了不少,也说了不少你的事。”
“那……太后觉得他怎么样?”晴儿的声音轻了些,却依旧清晰,“他在草原时,待我极好,族里的人也都喜欢他。他说……会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还会陪我常回来探望您。”
太后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绢帕:“哀家知道他待你好,也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晴儿,草原离京城太远了,冬天又冷,你自小就怕冷,到了那边,要是想喝口热汤,想跟哀家说说话,可怎么办?”
提到这里,太后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她伸手握住晴儿的手,掌心温热,却有些发颤:“你自小没了爹娘,哀家把你养这么大,从来没让你受过半点委屈。要是你嫁去草原,哀家要是想你了,只能对着这玉兰发呆,连见你一面都难。”
晴儿的眼眶瞬间红了,反手握住太后的手,指尖蹭到太后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为她缝衣裳、剥坚果磨出来的。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却依旧坚定:“太后,我知道您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您。可我真的喜欢昭烈,也喜欢草原的生活——在草原上,我能骑马,能看星空,能教孩子们读书,那些都是我在京城没体验过的快乐。”
她顿了顿,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道:“昭烈说,等我嫁过去,他会在蒙古包旁盖间书房,里面放满我喜欢的书;冬天会把暖炉烧得旺旺的,比宫里还暖和;要是我想您了,我们随时回来,哪怕是草原最忙的时候,他也会陪我回来。他还说,会让娜仁额吉教我煮奶茶,教我做奶豆腐,让我在草原也能有家的感觉。”
晨光落在晴儿脸上,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却笑得格外真诚:“太后,我长大了,不能总躲在您身后。我想跟昭烈一起,去草原看看不一样的天地,也想为满蒙的事出点力,就像您当年支持皇上那样。”
太后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向往与坚定,她心里的不舍渐渐淡了些,更多的是欣慰——她的晴儿,终于长大了,有了自己想守护的人,想走的路。
“你这孩子,倒是跟哀家年轻时一样,认准了就不回头,”太后笑着擦了擦眼角,语气里的哽咽散了,多了几分无奈,“哀家知道,强留你在身边也没用,你心里装着草原,装着昭烈,留在京城只会委屈你。”
晴儿的眼睛亮了,握着太后的手紧了些:“太后,您是同意了吗?”
“哀家可没说同意,”太后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还得跟皇上商议商议,毕竟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能这么草率。再说,你是皇室贵女,婚事得办得体面,不能让草原的人觉得咱们京城亏待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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