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的号角在夕阳里落了音,查干塔拉草原上飘起了层层炊烟。淡金色的阳光把草叶染成蜜糖色,族人骑着马驮着猎物往回走,黄羊、野兔的皮毛在鞍前晃,男人们高声谈笑着刚才射猎的趣事,女人们跟在马后,手里提着装满奶茶的皮囊,孩子们追着马蹄跑,把笑声撒在草地上,像撒了把碎糖。
昭烈牵着马走在前面,左臂微微抬起,避免皮甲蹭到伤口。深棕色的皮甲上沾了几块暗褐色的血渍,还挂着些草屑,是刚才与狼群缠斗时蹭的。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晴儿,她正跟着娜仁额吉走,浅绿色的蒙古袍下摆沾了点尘土,帽檐下的脸颊被夕阳照得泛红,手里还攥着那个空了的奶茶囊,显然是刚才在坡上把奶茶都喝完了。
“晴格格,郡王,这边来!”娜仁额吉忽然停在一顶蒙古包旁,指着包前的老榆树荫,“我烧了热水,正好给郡王好好处理伤口。”
昭烈点头,跟着她走到树荫下。侍卫早已把猎物送去处理,此刻只留下他们几人。娜仁额吉从蒙古包里端出铜盆,倒上温热的水,又取来块干净的麻布和一卷新纱布,笑着说:“格格要是需要帮忙,就喊我,我去给你们煮点羊肉汤,补补身子。”
“谢谢额吉,”晴儿接过麻布,看着娜仁额吉走进蒙古包,才转向昭烈,语气里带着点责备,“你先坐下,把皮甲脱了,刚才在坡上只简单擦了擦,现在得好好清洗。”
昭烈依言坐在树荫下的羊毛毡上,左手扶着膝盖,右手去解皮甲的搭扣。皮甲的铜扣被汗水浸得有些紧,他解了两下没解开,指尖还不小心碰到伤口,眉头微微皱了下。晴儿见状,连忙蹲到他身边,轻轻推开他的手:“我来帮你。”
她的手指纤细,指尖带着点薄茧——是平日里绣东西磨的,却格外灵活。指尖轻轻挑开铜扣,从领口到腰间,一个个慢慢解,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疼他。皮甲脱下来时,带起一阵风,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原的青草香,落在晴儿鼻尖,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昭烈的左臂。
伤口在左臂外侧,约莫三寸长,之前用布条简单裹着,血已经渗透了布条,沾在浅灰色的衬袍上,结成了暗褐色的痂。晴儿伸手轻轻碰了碰布条边缘,声音放得柔:“疼吗?我慢点解。”
“不疼,”昭烈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弯了弯,“就是刚才勒得有点紧,现在松快多了。”话虽这么说,晴儿还是能看到他手臂肌肉微微绷紧——显然是怕她担心,硬撑着。
她慢慢解开布条,伤口露出来时,心还是揪了一下。伤口边缘有些红肿,中间的皮肉翻着,虽然没再流血,却看着有些狰狞。晴儿端过铜盆,把麻布浸在温水里,拧到半干,蹲在昭烈面前,抬头说:“可能会有点凉,你忍忍。”
昭烈“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夕阳的光穿过榆树叶,在她的发间洒下细碎的金斑,她的侧脸绷得紧,睫毛轻轻颤,显然是在认真处理伤口。麻布碰到皮肤时,昭烈下意识地缩了下手臂,晴儿立刻停下:“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就是有点凉,”昭烈连忙说,还主动把手臂往前伸了伸,“你继续,我没事。”
晴儿这才放心,用麻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和草屑。她的动作极轻,像在擦拭易碎的瓷器,每擦一下,都要抬头看看昭烈的神色,生怕弄疼他。昭烈看着她专注的眼睛,里面映着夕阳的光,像盛了两汪温水,心里忽然软得发颤——在草原上长大,他从小受伤都是自己随便裹两下,从没人这么细致地为他处理伤口,更没人会因为他一点小伤,就紧张成这样。
“你从京城来的时候,就带着这个药囊吗?”昭烈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晴儿放在膝头的小药囊上。药囊是淡绿色的,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海棠花,是她自己绣的,针脚细密。
“嗯,”晴儿从药囊里取出一小瓶金疮药,拔开塞子,一股清凉的药味散开来,“出发前太后让我带的,说草原上难免有磕碰,备着总有用。没想到第一次用,是给你包扎。”
她用指尖挑了点金疮药,轻轻敷在伤口上。药粉碰到伤口时,昭烈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晴儿立刻停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伤口周围的皮肤,像在安抚:“忍一下,这药消肿快,明天就不疼了。”
昭烈看着她的指尖在皮肤上游走,温温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心里的痒比伤口的疼更明显。他忽然伸手,轻轻握住晴儿的手腕:“别揉了,不疼了。”
晴儿的手腕被他握住,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粗糙的纹路——是常年骑马、射箭磨出来的,却格外有力量。她的脸颊瞬间泛红,像被夕阳染透了,指尖也跟着发抖,连忙收回手,拿起纱布开始包扎:“快好了,你别动。”
昭烈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绕纱布的动作。她的手指灵活,纱布绕得均匀,每绕一圈,都会在末端轻轻扯紧,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不像他自己包扎时那样歪歪扭扭。包扎完,晴儿还轻轻拍了拍纱布:“好了,这几天别碰水,也别再用力拉弓,等伤口长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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