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晨光总来得格外柔和,晨露还沾在阶前的兰草叶尖上,晶莹剔透,被初升的太阳映得像碎钻。殿内的紫檀木架上,新换了一篮刚摘的茉莉,香气清淡,混着案上熏炉里的檀香,让人闻着便觉安心。晴儿正跪在软垫上,帮太后整理书籍,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装,领口绣着几枝浅碧色的竹叶。
“晴儿,”太后靠在铺着明黄锦缎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串菩提子念珠,目光落在案上那册蓝布封皮的书册上,“把那本《资治通鉴》给皇上送去吧,昨儿他还跟我念叨,说想看里头关于汉匈和亲的段落,正好让他借着想想满蒙的事。”
晴儿停下手中的活,起身走到书架前。那册《资治通鉴》是太后珍藏的宋刻本,封皮用蓝布装裱,边角处用银线缝了磨损的地方,书脊上用小楷写着“卷一至卷十”。她轻轻抽出书册,指尖触到微凉的纸页,又取来一方月白色的锦帕,仔细擦了擦封皮上的浮尘——这书是太后年轻时从先帝那里得来的,平日里宝贝得很,连翻页都要垫着帕子。
“太后放心,定会小心送到。”晴儿将书册裹在锦帕里,抱在怀中,又屈膝行了个礼。她今日没戴复杂的首饰,只在旗头两侧各插了支银质的竹叶簪,坠着极小的珍珠,走动时珍珠轻轻晃动,衬得她脖颈愈发纤细。
“路上慢些走,”太后叮嘱道,“若是遇到皇上正忙,就把书交给小李子,别在殿外久等,晨风吹着容易着凉。”
“嗯,晴儿记着了。”晴儿应着,转身走出殿门。
宫道上的晨雾还没散尽,淡白色的雾气绕着朱红的宫墙,像给宫墙裹了层轻纱。扫地的小太监提着竹扫帚,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远处传来宫女们的说话声,细声细气的,混着晨鸟的鸣叫,倒添了几分活气。晴儿抱着书册,走得不快,月白色的旗摆扫过青石板路,偶尔沾到草叶上的晨露,留下几点湿痕。
“晴格格吉祥!”迎面走来两个提着食盒的小宫女,见了晴儿,连忙停下脚步,屈膝行礼。
晴儿笑着点头:“免礼吧,这是给御书房送点心去?”
“回格格,是御膳房刚做好的豌豆黄,给皇上当早膳的。”其中一个小宫女笑着回话,眼神落在晴儿怀中的书册上,“格格这是要给皇上送书?”
“是啊,太后让送册《资治通鉴》过去。”晴儿轻声应着,又叮嘱道,“豌豆黄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快去吧。”
两个小宫女谢过,提着食盒快步走了。晴儿继续往前走,转过拐角,就看到了御书房的琉璃瓦顶——那瓦顶在晨光下泛着淡金色,檐角的走兽雕刻得栩栩如生,檐下挂着的铜铃,被晨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御书房外的石阶下,站着两个太监,见晴儿过来,连忙上前:“晴格格,您是来见皇上的?”
“嗯,太后让我送本书过来。”晴儿刚说完,就听到殿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帘被掀开,昭烈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今日依旧穿着深蓝色的蒙古袍,腰间的黑色皮带上,除了那柄银柄弯刀,还多了个皮质的书囊,想来是刚才在殿内与皇上议事时,装了些文书。他的头发依旧是扎成小辫一起束着,脸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刚议完事的缘故,眼神里带着几分从容,没有了昨日在朝堂上的锐利,倒多了些温和。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下。昭烈率先反应过来,脚步顿住,对着晴儿微微躬身,用蒙古礼行了个问候礼,声音比昨日议事时轻柔了些:“晴格格。”
晴儿也停下脚步,抱着书册,屈膝回了个礼:“昭烈郡王。”
晨雾还没完全散,淡白色的雾气绕在两人身边,御书房檐下的铜铃还在叮铃响着。昭烈的目光落在晴儿怀中的书册上,蓝布封皮上,银线缝补的边角很显眼,他笑了笑,开口道:“格格这是给皇上送书?瞧这封皮,像是有些年头的珍本。”
“是太后珍藏的《资治通鉴》,”晴儿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书,轻声道,“皇上昨儿念叨着想读,太后便让我送过来。”
“《资治通鉴》是部好书,”昭烈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同,“草原上虽没有这样的刻本,但部落里的长老,也会给我们讲些前朝兴衰的故事,说‘以史为鉴,才能走得稳’。”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晴儿,嘴角弯了弯,“对了,前些日御花园赏花宴上,格格写的那首《春日宴》,我还记着呢——‘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字句都透着暖意,比草原上的奶茶还让人心里舒服。”
晴儿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她微微垂着眼,指尖轻轻捏着锦帕的边缘:“郡王过奖了,不过是随口应景的句子,登不上大雅之堂。”
“格格太谦虚了,”昭烈摇摇头,眼神坦荡,“好的诗句,不在辞藻华丽,而在情真。那日格格写这首诗时,满亭的人都笑着点头,可见大家都懂里头的心意——这样的诗,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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