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的阳光有些刺眼, 细碎的尘埃在光柱里缓慢翻滚。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挥舞着三角板,声音洪亮地讲解着公式知识,但传到顾溟耳中,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模糊的玻璃。
不仅仅是声音,连窗外操场上体育课的哨声、隔壁班隐约的朗读声,都仿佛被推远了,带着一种不真切的嗡鸣。
这是昨天佩戴那“灾面”后的残留影响吗?还是“渊瞳”?他不知道,只觉得一种难以驱散的疏离感包裹着他,将他与这个曾经熟悉的世界悄然隔开。
他的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
公式和定理在眼前飘过,却难以进入大脑。偶尔,他会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调动起一丝微弱的灵智,并非为了凝聚卡片,只是让那渊瞳的感知力微微流转。
于是,世界在他眼中短暂地变了一副模样。
他能看到讲台上老师额头渗出的细微汗珠所折射的焦虑光晕。
能看到前排学霸指尖快速转笔时流露的自信色彩,也能看到斜后方那个男生盯着窗外时,身上弥漫出的淡灰色无聊与期待放学交织的情绪波动。
这些细微的、超越常理的“看见”,并没有带来任何优越感,反而让他感到更加孤独。
他像一个手持万能钥匙却找不到归属之门的流浪汉,窥见了更多,却离人群更远。
午餐时间,食堂喧闹嘈杂。
汐月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笑容明亮,像一道划开浓雾的光。“给你,我妈非要我带的酱牛肉,太多了我吃不完。”她自然地把自己餐盒里的几大块酱牛肉夹到顾溟的盘子里,动作熟练又贴心。
顾溟看着餐盘里多出来的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怎么了?”汐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感觉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黑眼圈也重了好多。是……家里有什么事吗?还是学习太累了?”她的目光清澈而真诚,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顾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想把那恐怖的经历、那颠覆的世界、那沉重的秘密全都倒出来。
但他不能。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扒了一口饭,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声音干涩地回答:“没…没事。就是最近…物理有点难,没睡好。”
这个借口苍白得可笑。
汐月眨了眨眼,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但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用筷子轻轻敲了敲他的餐盘边缘,语气轻快地说:“那也要好好吃饭呀!身体垮了还怎么学习?下次有不懂的问我,我笔记借你抄!”
她的信任和关怀像温暖的阳光,却让他感觉自己藏在阴影里的污秽无所遁形。
每一句寻常的问候,都变成了一种无声的拷问。
…………
校园的另一角,厕所背后僻静的抽烟区。
以张浩为首的几个常找顾溟麻烦的混混正聚在一起吞云吐雾。
“妈的,你们发现没?”一个黄毛小子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教学楼方向,“就那个顾溟,最近感觉怪怪的。”
“怂货一个,能有什么怪的?”另一个矮胖墩不屑地嗤笑。
张浩吐了个烟圈,眯着眼:“是有点不一样。以前低着头,现在…他妈的眼神好像变了。”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变化,不是变得凶狠,而是一种…更冷的,更空的东西,偶尔扫过人的时候,会让人莫名其妙地心里一毛。
这种无意识的气质改变,源自灵魂层面的觉醒,像某种信息素,微妙地挑动着这些混混潜意识里的领地意识和敌意。
“看着就不爽。”张浩把烟头狠狠摁灭在墙上,“放学找他‘聊聊’,看看他到底哪儿长进了。”
…………
放学铃声像赦令,学生们蜂拥而出。
顾溟低着头,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只想快点回家,回到那个能让他稍微放松警惕的封闭空间。
然而,在一条回家必经的、相对僻静的巷子口,那几个人还是堵住了他。
“哟,这不是我们的顾溟吗?走这么急干嘛?”张浩阴阳怪气地挡在前面,另外几个人默契地散开,形成了半个包围圈。
巷子很窄,墙壁斑驳,散发着尿骚和垃圾的酸味。
顾溟停下脚步,心脏下意识地收紧,身体微微绷起。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低下头,攥紧书包带,忍耐着他们的推搡和污言秽语,直到他们觉得无趣自行离开。
但今天,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经历过来自宇宙深空的恶意,亲眼见过血肉之躯如何被阴影吞噬,自身还带着随时可能异变的诅咒……眼前这种基于青春期无聊恶意的欺凌,忽然显得无比可笑、渺小,甚至……令人烦躁。
一个人伸手用力推了他肩膀一下:“哑巴了?浩哥跟你说话呢!”
另一个凑近,故意把烟喷在他脸上,语气恶劣:“听说你最近很吊啊?眼神很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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