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宁府那日,天刚蒙蒙亮,玄武湖畔的行宫便已炊烟袅袅。宫人早早备好行囊,将昨日百姓们送来的新鲜菱角、莲子仔细装箱,又把太医连夜调配的防蚊虫药膳包分发给随行众人。萧景渊身着藏青色常服,腰束墨玉带,立于行宫门前远眺,只见晨雾中的玄武湖烟波浩渺,岸边杨柳如丝,偶尔有画舫划破水面,传来隐约的桨声,宛若江南独有的晨曲。
“皇上,都准备好了。”李燕儿轻步走来,身上月白色的襦裙沾了些许晨露,鬓边斜插一支素银兰簪,清雅得如同湖面上初绽的白荷。她怀中抱着萧承悦,小姑娘还揉着惺忪的睡眼,怀里紧紧搂着那盏兔子灯,嘟囔道:“父皇,我们还要去看更多花灯吗?”
萧景渊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眼底满是宠溺:“是啊,江南的花灯,可比江宁的还要好看。”说罢,他抬手示意车队启程。此次前往苏州,他们弃了马车,改走水路,沿秦淮河入长江,再转运河,既能欣赏沿途水乡风光,也能让孩子们少受车马劳顿之苦。
画舫早已在码头等候,相较于长江上的那艘,这艘更为精巧,船身雕梁画栋,刻着缠枝莲纹,船头悬挂着两面杏黄色的旗帜,上书“大靖皇舟”四字。众人登船后,船夫便解开缆绳,画舫缓缓驶离码头,顺着秦淮河一路向西。
两岸的景色渐渐展开,如同徐徐铺就的水墨长卷。青瓦白墙的民居依水而建,门前石阶延伸至水中,几位妇人正蹲在河边浣洗衣物,木槌敲打衣物的声音清脆悦耳;偶尔有乌篷船从旁划过,船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摇着橹唱着江南小调,歌声婉转悠扬,引得萧灵月趴在船窗边跟着哼唱。
“母后,你看那些房子,都建在水上呢!”承悦指着岸边的民居,眼睛亮晶晶的。
李燕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笑道:“这便是江南的水乡,水是这里的血脉,百姓们依水而居,出行靠船,就像我们在京城出行靠马车一样。”
萧承宇站在一旁,手中拿着纸笔,不时记录着所见所闻,闻言补充道:“儿臣听闻,秦淮河是江南的母亲河,沿岸城镇皆因河而兴,江宁、镇江、苏州、杭州,皆是如此。”
萧景渊点头赞许:“承宇说得没错。水脉通,则商路通,民生兴。当年先帝在位时,便十分重视运河疏浚,如今方能有这般舟楫往来、商贾云集的景象。”他顿了顿,看向李燕儿,“燕儿,你瞧这秦淮河两岸,草木繁盛,水汽充沛,百姓们的饮食也多以鱼虾、稻米为主,想必湿气更重,日后惠民药局的祛湿药膳,或许可再添几味适合水乡的配方。”
李燕儿心中一动,连忙让春桃取来纸笔,记下萧景渊的话:“皇上所言极是。臣妾已让太医留意,沿途收集各地的气候、饮食特点,待回京后,便整合出一套分地域的药膳图谱,让惠民药局的药膳更具针对性。”
说话间,画舫驶入一片芦苇荡。两岸芦苇青青,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便掀起层层绿浪,芦花随风飘散,如同漫天飞雪。萧承轩看得心痒,拉着侍卫的手道:“我能不能去芦苇荡里看看?说不定有野鸡、野兔呢!”
萧景渊笑道:“芦苇荡里水深泥软,怕是危险。不过,若你想看,朕让船夫靠岸,你可在岸边走走,但需有侍卫跟着,不可走远。”
萧承轩欢呼一声,连忙拉着萧承安下了船。岸边的芦苇丛中,果然有许多水鸟栖息,见有人靠近,便扑棱棱飞起,吓得萧承安往哥哥身后躲了躲。萧承轩却兴致勃勃,捡起石子往水中扔去,惊起更多水鸟,笑声在芦苇荡中回荡。
李燕儿让人备了茶点,与萧景渊坐在船头的观景台上,看着孩子们嬉戏,心中一片安宁。她拿起一杯金银花茶,浅酌一口,清香回甘,正是药膳坊特制的清热祛湿茶。“皇上,此次江南之行,臣妾愈发觉得,养生之道,重在顺应天时地利。北方干燥,需温润滋补;南方潮湿,需清热祛湿;山区多寒,需温中散寒;沿海多风,需益气固表。”
萧景渊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燕儿有此感悟,便是此行最大的收获。朕看你连日来收集了不少药材样本、饮食习俗,回京后定能让惠民药局更上一层楼。只是切记,不可过于劳累,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李燕儿心中一暖,轻轻点头:“臣妾省得,有皇上和孩子们陪着,臣妾只觉精神甚好。”
画舫在秦淮河上行驶了一日,傍晚时分抵达镇江府。镇江知府早已在码头等候,引着众人前往行宫。行宫位于金山脚下,紧临长江,站在院中便能望见金山寺的飞檐翘角,香火缭绕。
晚膳时,知府特意备了镇江特色菜肴:镇江肴肉、锅盖面、拆烩鱼头、水晶淆蹄。菜肴上桌,香气扑鼻,尤其是锅盖面,面条筋道爽滑,汤汁鲜香浓郁,上面铺着青菜、肉丝、煎蛋,引得承悦连吃了两碗。
“这锅盖面果然名不虚传。”萧景渊赞道,“听闻这面条的做法颇为特别,煮面时要将锅盖盖在水面上,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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