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亥俄州哥伦布市的晨光透过蕾丝窗帘,在刘易斯·史密斯的工装裤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老人正蹲在车库前修理雪佛兰皮卡,油污的手指捏着一枚生锈的螺栓。突然,两双小手从工具箱两侧同时伸出——爱德华递来活动扳手,理查德捧着润滑油罐,动作精准得像手术室里的器械护士。
老天,你们俩可比你爸小时候灵光多了!刘易斯哈哈大笑,沾满机油的手揉了揉两个金发脑袋。阳光穿过车库的灰尘,在祖孙三人周围形成奇异的光晕。
爱德华的嘴角扬起真实的、不属于表演的微笑。在这里,在爷爷满是刨花和汽油味的车库里,他不需要计算扳手角度与杠杆原理的关系,不需要分析润滑油成分对发动机寿命的影响。他可以单纯因为爷爷的笑声而快乐。
爸爸,别惯坏他们。特纳的声音从门廊传来。他西装革履的身影与斑驳的车库形成鲜明对比,手里拿着刚挂断的电话——摩根银行的最新报价。他们该读《国富论》的时间,您却教他们修卡车。
刘易斯把螺栓拧紧,发出令人满意的声。我教他们用双手解决问题。老人站起身,工作靴踩在水泥地上铿锵有声,不像某些人,只会用电话和支票本。
理查德突然打了个喷嚏,脸上蹭到机油变成小花猫。安娜奶奶从厨房窗户瞧见,挥舞着沾满面粉的手喊道:孩子们!来帮奶奶做苹果派!她的围裙上还别着三十年前工厂颁发的最佳员工徽章。
厨房里,爱德华正笨拙地擀着面皮——这次是真的笨拙,因为奶奶的面团配方和他在经济学课上学到的供需曲线一样难以掌握。理查德把苹果切成大小不等的块状,偷偷把最甜的几块塞进弟弟口袋。阳光透过纱窗,面粉在空气中跳舞,像一场微型雪暴。
你对他们太苛刻了。刘易斯在车库低声对儿子说,扳手敲击引擎盖的节奏像某种摩尔斯密码,九岁的孩子,该玩棒球而不是学什么政治阴谋。
特纳的皮鞋尖碾过地上的一滩机油:爸爸,您知道爱德华的对手是谁吗?洛克菲勒的曾孙,摩根的外甥。他的声音突然带上钢铁厂熔炉般的灼热,他们从小在私人教师和家族信托里长大,就像...就像...
就像你当年在煤矿打工时,羡慕的那些富家子?刘易斯锐利的目光穿透儿子昂贵的西装,所以你把自己的孩子变成你曾经讨厌的那种人?
特纳的手突然握紧,车钥匙在掌心留下深红的印痕。远处传来孩子们和安娜的笑声,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我让他们变成不会被那种人打败的人。他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车间里飘落的煤灰。
午餐时,爱德华不小心把果酱涂成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形状,理查德则用叉子敲击出华尔街开盘钟的节奏。但当刘易斯讲起年轻时在钢铁厂罢工的故事时,两个孩子眼睛亮得像圣诞树上的彩灯——那是发自内心的好奇,不是表演。
后来我们赢了!老人挥舞着餐刀,就因为老约翰逊发现老板的儿子在普林斯顿挥霍无度...爱德华的牛奶杯突然倾斜,液体恰好冲散了果酱图表。理查德适时地插嘴:爷爷,能教我修自行车吗?就像爸爸小时候那样?
午后阳光下,刘易斯蹲在旧自行车旁,粗糙的手指引导理查德的小手调节刹车线。爱德华坐在一旁的草坪上,这次没有计算齿轮比,只是单纯为爷爷讲的每个笑话而咯咯直笑。特纳站在二楼窗前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威士忌冰块融化得异常快。
他们需要这个。伊丽莎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丈夫紧绷的背脊,就像你需要记住自己从哪里来。
黄昏时分,当孩子们在后院帮奶奶捡苹果时,刘易斯把儿子带到车库最里间。昏暗的灯光下,墙上的老照片记录着特纳家族的历史:钢厂熔炉前的青年刘易斯、社区大学毕业典礼、第一个小公寓门前的标志...
你出人头地,我骄傲得睡不着觉。老人用油污的手指轻抚相框,但别让成功的代价,是忘记怎么当个人。他忽然从工具箱底层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那是十岁的特纳第一次帮父亲修车时用的工具。
晚餐桌上,安娜端出自创的史密斯家秘制肉饼。爱德华和理查德吃得满嘴酱汁,这次不是表演。当奶奶问起学校生活时,爱德华罕见地结巴起来——他真的在努力回忆普通小学的课程,而不是那些晦涩的政治经济学。
入夜后,孩子们睡在阁楼的老木床上,那是他们父亲儿时的房间。月光透过纱窗,爱德华忽然小声说:我喜欢爷爷家的味道。理查德在黑暗中点头,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比董事会会议室好闻。
楼下,刘易斯和安娜看着相册,老人的指尖停留在小特纳在社区棒球联赛夺冠的照片上。他们终究是孩子,安娜轻声道,哪怕是不一样的孩子。
特纳站在门廊,望着哥伦布市稀疏的星光。手机震动,是摩根发来的并购新报价。他回复了两个字:明天。然后关机,走回充满苹果派香气的屋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