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1933年5月
当《纽约时报》头版刊登出赛珍珠提供的照片时,整个美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照片上,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国农民跪在龟裂的田地里,手里捧着一把干枯的稻穗,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他的身后,是国民党士兵持枪征税的背影。
“地狱在东方:中国农民的真实生活”——标题像一把刀,刺进了每个美国读者的心。
在芝加哥的钢铁厂食堂里,工人们围着一张摊开的报纸,沉默不语。
“老天……”一个满脸煤灰的工人盯着照片上被铁链拴住的壮丁,声音发颤,“我们抱怨工时太长?看看这些人,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同伴猛灌了一口咖啡,苦笑道:“昨天我还嫌厂里的面包硬。”
赛珍珠的采访被各大报纸争相转载。她描述的场景比照片更骇人——母亲煮树皮喂孩子,少女被地主抢走抵债,饿殍遍野的村庄里,乌鸦啄食着未掩埋的尸体。
“电影《大地》只展现了十分之一。”她在《华盛顿邮报》的专访中说,“真实的苦难,会让美国观众做噩梦。”
效果立竿见影。
电影院门口排起长队,但不是为了抗议,而是为了观看《大地》和《龙种》。工人们带着家人,一边流泪,一边庆幸自己生在美利坚。
“看完电影,我给我儿子多买了一个汉堡。”底特律的汽车工人对记者说,“突然觉得,生活没那么糟。”
罗斯福的支持率飙升。新政的反对者哑口无言——谁能指责一个让美国工人免于东方炼狱的政府?
当美国记者的报道跨过大西洋,欧洲的报纸迅速跟进。
伦敦,《泰晤士报》头版:
“远东的苦难:中国农民在死亡边缘挣扎”
配图是一张南昌城外乱葬岗的照片,尸体像柴堆一样摞在一起。
英国读者震惊了。
“我们抱怨配给制?”一名伦敦主妇放下报纸,喃喃自语,“至少我们还有面包和茶。”
法国《费加罗报》更是直接对比——头版左侧是巴黎咖啡馆里悠闲喝咖啡的市民,右侧是江西农民啃食树皮的场景。标题赤裸裸地写道:
“自由?平等?博爱?先看看真正的苦难吧!”
欧洲的精英们开始反思。
“我们总在批评资本主义的剥削,”一位牛津教授在广播里说,“但至少我们的工人不会饿到吃土。”
很快,《大地》和《龙种》被欧洲各国引进。
在柏林的首映式上,德国观众沉默地离场。一位妇女擦着眼泪对记者说:“突然觉得,德国政府的治理也没那么糟糕。”
这正是特纳想要的效果。
三、娱乐工业的终极胜利
特纳站在好莱坞的办公室里,看着欧洲传来的票房报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哭得越凶,钱掏得越快。”他对助手说。
《大地》在欧洲的票房远超预期,甚至引发了“感恩观影潮”——政府官员鼓励民众去看,好让他们珍惜现有生活。
意大利法西斯政府直接包场,组织工人集体观看。
“看看中国人!”墨索里尼的报纸写道,“这就是没有强权保护的后果!”
苏联的反应则微妙得多。
《真理报》一边批判“资本主义的虚伪宣传”,一边悄悄转载了部分照片——用来证明“国民党反动派的残暴”。
但无论如何,苦难成了商品,眼泪成了利润。
然而,在纽约的某个小公寓里,赛珍珠盯着报纸上的读者来信,手指微微发抖。
“感谢您让我们看到真相!”一位主妇写道,“现在我知道,我的烦恼多么渺小。”
“真相?”赛珍珠苦笑。
她清楚,这些照片被精心筛选过——只展示东方的苦难,却不提美国南方佃农的悲惨,不提欧洲殖民地的血腥压榨。
“我们不是在揭露真相,”她低声自语,“我们是在制造一种新型的鸦片。”
但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因为此刻,在洛杉矶的星光大道上,特纳正在为《黄金矿工2》的首映剪彩。
巨大的海报上,美国工人搂着妻儿,笑容灿烂。
标语刺眼而鲜艳:
“幸福,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罗斯福的民意支持率创下新高。
欧洲各国政府松了一口气——经济危机下的怨气,被东方的炼狱对比冲淡了。
而在江西,国民党军官们收到了好莱坞寄来的支票。
“下次拍续集,”一位军官笑着对特纳的使者说,“我们提供更惨的场景。”
使者恭敬地递上雪茄:“不必,先生。观众已经满足了。”
是的,观众满足了。
他们流泪,他们感恩,他们继续埋头工作。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自己的庆幸,才是资本最完美的锁链。
南京,国民政府总统府,1933年5月20日
光头的咆哮声几乎震碎了会议厅的玻璃窗。
“混账!这是污蔑!这是诽谤!”他猛地将一叠欧美报纸摔在桌上,墨水瓶被震翻,黑色墨水如血般洇开,浸透了《纽约时报》头版那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国农民跪在龟裂的田地里,身后是持枪征税的国民党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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