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10月21日晨,赣闽交界处
枪声撕裂晨雾时,修斯望远镜里的日本便衣队正在展开扇形包围圈——三八大盖的刺刀上还挂着伪造的红军臂章。下一秒,山林里爆发的排枪声惊飞整片竹林的鸟雀,穿草鞋的游击队员从岩缝中涌出,老套筒枪管上的烤蓝映着朝阳,像一排刚刚出鞘的镰刀。
多西尼的阿拉伯战马人立而起,他疯狂踢打马腹的动作让特纳想起华尔街股灾时那些跳楼的经纪人。他们没必要为我们——德州牛仔的怒吼被驳壳枪的连发射击打断,三百米外,一个红军机枪手正用身体护住弹药箱,血从打着补丁的灰军装后背晕开。
老约翰的温彻斯特猎枪发出洪荒时代的咆哮,12号霰弹将追兵轰进山涧。这位参加过美西战争的老兵突然用粤语念起《道德经》:上善若水,火曰炎上...枪机退壳的脆响为他断句,道士没说错——水和火早晚得在鼎里碰头。
特纳的怀表在此时弹开,里面嵌着的照片已换成苏区兵工厂全景。当日军掷弹筒的冲击波震落崖壁碎石时,他看见游击队里那个戴眼镜的小战士——三天前还在教农民认字的孩子——正用身体压住冒烟的手榴弹。
六个穿灰布军装的游击队员从山涧跃出,领头的是个满脸烟灰的小个子,手里的毛瑟枪管还在冒烟。
首长说你们出苏区会有危险!他踹开日本特务的尸体,用生硬英语喊道,快跟我们走!
多西尼突然发现,游击队员腰间的子弹带竟是用《纽约时报》裁成的——头条正是胡佛总统谴责满洲事变的新闻。
撤退路上,年轻游击队员突然扑倒特纳。狙击子弹打穿了他单薄的肩膀。
小同志!特纳撕开衬衫想包扎,却看见伤口里嵌着枚日本6.5mm友坂步枪弹——和他在奉天见过的关东军制式一模一样。
不碍事...少年咬牙扯断浸血的报纸子弹带,去年在吉安...蒋匪军的马克沁...比这疼多了...
临时躲藏的山神庙里,游击队长从神像后摸出个油布包:
- 南京政府悬赏令(写着特纳的化名)
- 三井物产密电复印件(要求截获美方勘探队)
- 褪色的《共产党宣言》扉页(有廖仲恺毛笔批注)
首长让交给你们。他指着密电上的日文,鬼子比蒋光头更想要你们的命。
特纳突然摘下耶鲁戒指塞给少年:拿这个去上海法租界找宋庆龄,能换奎宁和吗啡。
破晓时分,游击队把他们送到国军哨卡两里外。
前面...我们不方便了。队长指着炊烟升起处,那个保长是地下党,会送你们到南昌。
多西尼突然用刚学的中文喊
同志!你们首长到底是谁啊。
少年们相视一笑,消失在晨雾中。最后的回声随风:
他说...等你们美国工人罢工胜利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三天后,特纳在南昌教会医院收到匿名包裹——里面是那枚耶鲁戒指,裹着张苏区油印小报,头条标题是:《美利坚同志捐赠珍贵药品,国际主义精神照耀根据地》)
[有些护送,护的不只是人命,还有历史的另一种可能]
特纳的拳头在铁架上留下四道血痕,奎宁药液在地板上蜿蜒成黄浦江的轮廓。他扯开病号服露出肋间的弹孔——这是在江西被日本便衣队打的黑枪,伤口形状却与日本南部十四式手枪完全吻合。
修斯突然把密电拍在床头柜上,震起的美钞飘落时显出水印:1931年满洲特别关税券的暗纹。他翻开衬衣领口,露出烫伤的皮肤——那是今早南京路爆炸时,飞溅的日元钢模在他身上烙出的大日本帝国银行字样。
老约翰的猎刀地钉进墙上的中国地图,刀柄嗡嗡震颤着指向武汉。苹果汁液顺着流到上海位置,把租界区染得猩红。知道为什么华尔街叫Wall Street吗?他掏出一枚沾血的银元塞进特纳掌心——正面是袁世凯头像,背面却刻着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坐标。
窗外传来汽笛长鸣,修斯掀起窗帘一角:美国亚洲舰队的补给舰正驶过外滩,甲板上堆满印着三井物产标记的油桶。特纳突然狂笑起来,从枕下抽出份文件甩在血泊里——《中美白银协定》的空白处,用铅笔写着宋子文亲笔:以赣钨矿权抵军火债。
通知马尼拉的潜艇基地。特纳舔着拳背的血,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把那艘载着日本废钢的货轮经纬度……老约翰已经拨通短波电台,发报键敲击声与东京股票交易所的收盘钟声完美重合。
当护士推门进来时,只看见满地玻璃碴上散落的电报稿,最上面那张写着:建议总统立即冻结国民政府在美全部资产——附1932年日本进口废钢清单及武汉兵工厂收货凭证。窗台残留的雪茄烟灰里,混着半张烧焦的日元,编号正是宋子良存款的那批连号。
上海领事馆内,那座铜制座钟的指针刚刚指向两点,清脆的钟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领事格罗斯正沉浸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