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火把寨还笼罩在一片静谧的薄雾之中。张绥之却早已起身,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经过一夜沉淀后更加坚定的光芒。他迅速将花翎和阿依朵叫到自己房间,闩好了房门。
“花翎,阿依朵,”张绥之压低声音,神色严肃,“我们找到的证据,指向了丽江城内的‘瑞丰当铺’。木德隆勒索木景云的赃物,很可能就是通过这家当铺洗白的。我们必须去当铺查证,拿到更确凿的证据,尤其是可能存在的账册副本。”
花翎和阿依朵一听有行动,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绥之哥哥,你说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张绥之沉吟道:“直接以查案身份去,必然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接近掌柜,套取情报。”他目光扫过二女,心中已有计较,“我打算假扮成从昆明来的富家公子,你们二人,就扮作我的贴身侍女。”
“扮侍女?”花翎和阿依朵对视一眼,都有些新奇。她们自幼在山野长大,习惯了无拘无束,扮作规行矩步的汉家侍女,倒是头一遭。
“对,”张绥之点头,“我们要利用木德隆当票中的一件特定物品作为‘敲门砖’。我选中了这张‘镶金嵌玉的匕首’的当票。我们就假意是这把匕首的原主家仆,听闻匕首流落至此,特来赎回。以此为借口,接近掌柜,观察他的反应,伺机套话。”
计划已定,张绥之立刻找来姐姐张雨疏帮忙。张雨疏听闻弟弟的计划,虽有些担忧,但深知案情重大,也全力支持。她拿出自己带来的几套备用的汉家女子衣裙,开始为花翎和阿依朵梳妆打扮。
张雨疏的手很巧,她先是为二女仔细梳理长发,挽成汉家未嫁少女常见的双丫髻或垂挂髻,用精致的珠花和丝带固定,顿时少了几分部落的野性,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灵秀。接着,她为花翎换上一身藕荷色的交领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半臂,裙摆绣着细小的缠枝花纹;为阿依朵则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衫裙,配着湖绿色的披帛,颜色鲜亮,衬得她圆润的脸庞更加娇俏。
换好衣裙,张雨疏又拿出胭脂水粉,为二女略施粉黛。淡淡扫过蛾眉,轻轻点上口脂,扑上少许香粉。当张雨疏放下手中的胭脂盒时,站在铜镜前的花翎和阿依朵,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肌肤细腻(香粉的效果),罗裙曳地,步摇轻晃,俨然是两位教养良好、姿容秀丽的汉家闺秀……身边的俏丫鬟模样。虽然她们的眼神依旧灵动跳脱,小麦色的皮肤也与真正深闺少女的雪白有所不同,但乍一看,已很难将她们与那个赤足露腿、敢爱敢恨的火把寨姑娘联系在一起。
“哇!这是我吗?”花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新奇地扯了扯有些拘束的裙摆。
“嘻嘻,雨疏姐姐,你好厉害!我都不敢认了!”阿依朵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头上的珠花。
张绥之看着改头换面的二女,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收敛,正色道:“很好!这样就不容易引人怀疑了。记住,到了当铺,你们要少说话,多看多听,举止要文静些,切莫露出部落的习惯。”
他又转向张雨疏:“姐姐,我们走后,若有人问起,尤其是木景云那边的人,你就说我看寨子里闷,带着两位姑娘去丽江城里游玩散心了。”
张雨疏点头应下,叮嘱道:“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一切准备停当,张绥之自己也换上了一身更为华贵的宝蓝色云纹直裰,腰系玉带,手持一柄泥金折扇,俨然一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三人悄悄牵出马匹,不再耽搁,趁着寨门初开、人迹尚稀之时,快马加鞭,朝着丽江城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张绥之三人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张雨疏正在房中整理弟弟留下的些许杂物,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张大小姐可在?木景云特来拜访。”门外传来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
张雨疏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整理了一下衣裙,上前打开了房门。只见木景云站在门外,依旧穿着那身青色官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眼下的浮肿和偶尔轻微的抓挠动作,显示他的“过敏”仍未痊愈。他身后的一名随从,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木特使?您身体不适,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快请进。”张雨疏侧身将木景云让进屋内,语气客气而疏离。
木景云走进房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笑道:“打扰大小姐清静了。木某即将正式接任监军之职,日后还需张同知大人多多关照。今日特备薄礼,一来感谢昨日张贤弟为我奔波配药,二来也是想与大小姐和张贤弟亲近亲近。”说着,示意随从将锦盒奉上,里面是几匹上好的苏绸和一些精致的点心。
“木特使太客气了。”张雨疏淡淡一笑,并未去看那礼物,只是请木景云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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