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苏家 / 冷宫】
夜深了。
一场大雪刚刚停歇。
整座皇宫被笼罩在一片厚重的寂静之中。
万物仿佛都已被这无边的寒意彻底冻结。
一道黑色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在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引领下,他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上,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座被所有人遗忘的宫殿走去。
冷宫。
领路的小太监浑身都在发抖。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他知道自己身后跟着的是何等尊贵的大人物,也知道他们今夜要去见的是何等禁忌的存在。
更知道这件事一旦败露,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终于,他们在冷宫最深处一间更破败更阴暗的柴房前停了下来,这里便是苏念微新的“寝宫”。
那小太监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门上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铜锁。
“吱呀——”一声刺耳的如同鬼魅呻吟般的声响划破了死寂的夜。
“大人……您请……”小太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奴才就在外面为您把风。”
黑色的身影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便弯下腰走进了那间比外面风雪还要更冰冷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炭火,甚至连一盏油灯都没有,唯一的光源是窗棂破洞里透进来的微弱雪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霉味。
借着雪光,他看清了屋里的景象。
一张由几块破木板胡乱拼接而成的床板,一床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散发着潮湿气味的破旧棉被,以及那个正静静坐在床沿的瘦削身影。
那身影听到了开门声,缓缓地转过了头。
即便是在这般昏暗的光线之下,也依旧能看清那张曾经冠绝后宫的脸上如今是何等的憔悴与苍白,她瘦了太多,原本丰润的脸颊如今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那身由最粗糙的麻布缝制而成的罪妃囚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
来人正是当朝太傅苏远山,而那个坐在床上的自然便是他那被打入冷宫已有一个多月的女儿苏念微。
“念微……”
苏远山那颗早已被朝堂政务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在看到女儿这副模样时,还是不受控制地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那声呼唤充满了父亲的心疼与愤怒。
“父亲。,苏念微开口了,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平静得可怕。
“您不该来的。”
“我怎能不来!”苏远山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你看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我苏远山的女儿。是大魏未来的皇后。竟会沦落到这等猪狗不如的地方!”
“你太冲动了!也太轻敌了!”他压低了声音怒斥道。“为父早就告诫过你!那个林嫣霜不简单!可你偏偏不听!为了区区一个陈贵人竟让你兄长也跟着你一同行此险招!如今不仅是你连你兄长都被禁足!我苏家满门的脸面都被你们兄妹二人给丢尽了!”
他的愤怒,一半源于对女儿处境的心疼,另一半则源于对整个家族未来前途的深深恐惧。
然而,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苏念微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惶恐与愧疚。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等父亲把所有的火都发泄完了。
她才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有些骇人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了苏远山。
“父亲。”她平静地开口。“您觉得我们这次是输给了霜妃和那个陈贵人吗?”
苏远山一愣。
“不。”苏念微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自嘲的笑意。
“一个根基未稳的异国公主。”
“一个早已失宠多年的过气贵人。”
“凭她们也配做我们苏家的对手?”
“那我们是输给了谁?!”苏远山怒道。
“我们是输给了陛下。”
苏念微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苏远山的心上。
她看着自己那双早已被冻得没有半分血色的手。缓缓地剖析着,那冷静的姿态不像是一个阶下之囚,反而像一个局外的最高明的棋手。
“父亲您还没看明白吗?”
“我们苏家太强了。”
“强到已经功高震主了。”
“强到已经让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感到了不安。”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用来敲打我们苏家的刀。一把能重新找回朝堂‘平衡’的刀。”
“而那个霜妃和她身边新聚集起来的那些人。恰好就是陛下选中的那把刀。”
“所以我们这次不是败了。而是陛下需要我们‘败’一次。”
“那个所谓的‘监守自盗’的计策是不是有破绽?有。”
“但那重要吗?不重要。”
“就算没有这次的阴谋。陛下也迟早会找到下一次的别的由头。可能是‘冲撞圣驾’。也可能是‘大不敬’。”
“当君王想让你有罪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番话说得何等大逆不道,却又是何等的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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