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殿那场惊心动魄的御前对质,已经过去了两日。
然而,它掀起的巨大波澜,却远未平息。整个魏国后宫,乃至前朝,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地震。苏氏一族的嚣张气焰,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打断了脊梁。苏国舅锒铛入狱,苏贵妃被收回六宫之权,禁足于景阳宫,这对于习惯了看苏家脸色行事的宫人与朝臣来说,不啻于天翻地覆。
与之相对的,是贞嫔陈氏的异军突起,以及那位新来的和亲越妃,身上被悄然蒙上的一层神秘面纱。
无人能看懂,这场风暴的中心,真正的棋手究竟是谁。人们只是在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着后宫的格局,是否就要从此改写。
而在这场大戏落下帷幕之后,真正的赢家,却各自隐于深宫的两处——一处极尽奢华,一处已然腐朽,分享着一份秘而不宣的胜利。
永宁宫内,许倾寰正临窗而坐,亲手烹着一壶来自她“新故乡”越国的雨前茶。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婉平和,仿佛前日那场风波与她毫无干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正沉浸在一种复杂而又畅快的喜悦之中。
成功了。
她们联手的第一步,走得比想象中还要完美。
她不仅精准地将那把来自冷宫的“匕首”递了出去,更借着贞嫔这只手,狠狠地削弱了苏念微的羽翼,为自己肃清了眼前最大的障碍。同时,她那番“无心之言”,也成功地为自己塑造了一个“福星”般的人设——一个不经意间,便能为身边人带来好运的、天真烂漫的公主。
这让她在魏帝拓跋宏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有趣和无害,也让她与贞嫔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可供日后利用的善缘。
“公主,”贴身侍女蕊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奴婢刚才去内务府,那些太监的态度,比前几日恭敬了不知多少倍呢。都说咱们是‘福地’,连带着咱们宫里的人,都跟着沾光。”
许倾寰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徒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蕊儿却不这么认为,她压低声音道:“奴婢还听说,那位新晋的贞嫔娘娘,今日特意派人给李德全总管送去了些伤药,李总管感激涕零,说日后定当为贞嫔娘娘效犬马之劳呢。”
“哦?”许倾寰的指尖微微一顿,“那倒是桩美事。”
她知道,贞嫔和李德全这条线,已经彻底绑在了一起。而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都将成为自己棋盘上,对抗苏氏乃至皇帝本人的重要棋子。
棋局的第一步,已经完美落下。现在,她需要做的,是向那个与她一同执棋的、真正的盟友,传递一份庆祝,一份感谢,以及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站起身,吩咐道:“蕊儿,去小厨房,把今天早上刚送来的那几样最新鲜的果馅和花蜜取来。本宫今日心情好,想亲手做几碟我们越国风味的点心,尝尝鲜。”
“是,公主!”蕊儿高兴地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四碟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越式点心,便在许倾寰的纤纤玉手之下,制作完成。
这四碟点心,看似寻常,其中却暗藏玄机。每一碟,都只有一枚,造型、馅料各不相同,是她特意为冷宫里那个灵魂准备的密语。
第一枚,红豆沙馅,取“相思”之意,既是在告知对方“我心念着你”,更是借用了燕、越两国都流传的“红豆生南国”之典,暗示她们共同的亡国之痛与故国之思。
第二枚,金桂花蜜,取“桂”之谐音“贵”,意指“陈贵人”,是在告知对方,她们的棋子已经功成身退,大获全胜。
第三枚,蜜渍红枣,取“枣”之谐音“早”,是在传递一份期许——愿她们能“早日”达成所愿,颠覆这吃人的王朝。
第四枚,莲子蓉馅,其意更是不言自明。“莲心”最苦,直指那位被众人称为“白莲花”的苏念微,是在嘲讽她的图谋已经失败,让她自尝苦果。
四枚点心,四句密语。
这是她们联盟的第一次胜利报告,也是一份只有她们两人才能看懂的战报。
她将点心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食盒,交给了她从越国带来的、那位最可靠的陪嫁嬷嬷,低声吩咐道:“想办法,用最稳妥的法子,把这个送到长门宫那位的手里。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那嬷嬷点了点头,提着食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许倾寰重新坐回窗边,望着远处那片灰色的宫殿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知道,这碟点心,不仅仅是庆祝,更是在向对方展示自己的价值——她不仅能看懂棋局,更能亲手布局。她们的联盟,是平等的,是缺一不可的。
……
与此同时,长门宫。
那场发生在承德殿的惊天逆转,也通过各种渠道,断断续续地传到了这座被遗忘的角落。
当听到苏文斌被打入天牢,苏念微被禁足收权的那一刻,小栗子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连说着“恶有恶报”。张嬷嬷也是一脸的快慰,念叨着“苍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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