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山的秋,是银霜与墨香交织的季节。
自白瞳复出、重掌文律以来,白狐部沉寂已久的“月文书阁”终于重开。此阁建于山腹,依天然月脉而筑,阁中无灯,唯靠月华石照明;书架非木非铁,而是以千年狐骨雕成,每架刻一“信”字——取“骨可朽,信不灭”之意。
开阁那日,九部皆遣人至。
虎部送虎骁携十卷战阵图谱入阁存档,蛇部残余则派一名老吏,名唤蛇嶙(与密谋者同名,实为远亲),声称“归还旧档”,实则暗中窥探文律堂密室。
白瞳立于阁前,月纱覆面,声音清冷:“月文书阁,自此向九部开放。凡青丘律案、盟约、地契、商录,皆可查、可录、可证。唯一条——不得毁、不得匿、不得伪。”
虎骁拱手:“虎部愿首存《北境共守约》副本。”
蛇嶙躬身:“蛇部献《南境水道旧录》三十卷。”
白瞳点头,命月漪引众人入阁。
阁内,书架如林,月华流转。月漪手持青玉律牌,为每卷书加盖“文律印”——此印以月华石粉调制,遇伪即显黑斑。
蛇嶙趁人不备,悄然摸向阁东密室——传闻此处藏有《九部律牌真形图》,乃律心鼎共鸣之钥。
他指尖刚触门环,忽听身后轻语:“蛇老,此处非公阅区。”
月漪立于廊下,琉璃瞳清澈如水,手中律牌微光闪烁。
蛇嶙干笑:“老朽迷路,见谅。”
“迷路可问,不可擅入。”月漪道,“按《文律总纲》第七条,密室需文律首判亲启。”
蛇嶙只得退下,心中却冷笑:不过一少女,何足惧?
当夜,林不觉来访。
他携《青丘新律·文律篇》终稿,欲请白瞳校订。白瞳未于正厅见他,而是引他至阁顶“观月台”——此处可俯瞰整座白玉山,亦能遥望赤尾峰火光。
“你寒髓咒已解。”白瞳道,未问律稿。
“多谢你为鼎。”林不觉将稿递上。
白瞳翻阅,指尖微顿:“你将‘文律独立’列为总纲第三条。”
“因律若依附权,便非律。”林不觉道,“文律堂需如月文书阁,不属任何一部。”
白瞳眸光微动:“虎部已送子入学,蛇部却只派老吏——蛇嶙,是蛇部残余的眼线。”
“我知道。”林不觉望向南方,“他们等我走。”
白瞳沉默良久,忽然道:“若你走,文律堂由我守。”
“若我不走呢?”
“青丘无你,律难成。”白瞳直视他,“神京要的不是你的人,是你的沉默。你若留,他们必断青丘之脉。”
林不觉苦笑:“所以我必须走,但走前,要让律扎根。”
白瞳点头,取出一卷《九部律牌真形图》:“此图,我已命月漪誊抄九份,分藏九处。真本,将封入律碑。”
“蛇嶙会盯上誊本。”林不觉道。
“正要他盯。”白瞳唇角微扬,“我已命影七在誊本中夹入‘心镜符’——若有人篡改律牌图,符自显形。”
林不觉终于笑了:“你比我想得更远。”
“因我知,你终将南归。”白瞳望向赤尾峰,“而青丘,需有人守火。”
三日后,文书阁再起风波。
蛇嶙“不慎”打翻墨缸,污损虎部战阵图。虎骁大怒,拔刃相向。
月漪及时拦住:“按《文书阁规》,污损者赔,非斗!”
蛇嶙假意惶恐:“老朽眼花,愿赔新卷。”
月漪却道:“赔卷可,但需当众验原卷真伪——防有人借污损之名,换真为伪。”
蛇嶙面色微变。
白瞳现身,命人取来“心镜镜”——此镜乃千影谷所赠,照卷即显墨迹新旧。
镜光一照,虎部战阵图无异,但蛇嶙所献《南境水道旧录》中,竟夹有一页新纸,墨迹未干!
“此页,记有赤尾火晶矿脉。”白瞳冷冷道,“蛇部何时勘得此图?”
蛇嶙冷汗涔涔:“或……或为前人所遗。”
“前人所遗,怎用今岁火晶粉调墨?”月漪指出。
虎骁怒喝:“奸细!”
白瞳却未下令擒拿,只道:“按《临时约》,外通敌者,逐出九部,永不录档。”
她望向蛇嶙:“你可申辩,三日内提诉至律判学堂。”
蛇嶙知事败,当晚便逃。
但逃出白玉山十里,被影七截于“断影林”。
“你逃不掉。”影七道,“因青丘之律,已织成网。”
蛇嶙冷笑:“网再密,也挡不住北荒铁骑!”
影七不语,只将他押回赤尾峰——林不觉正等他。
审讯于火塘边进行。
林不觉未用刑,只问:“谁指使你?”
蛇嶙闭口。
林不觉取出一页纸——正是蛇泠所献《南境水道图》副本。“你侄女献真图,你献伪图。为何?”
蛇嶙瞳孔骤缩。
“她不知你投敌。”林不觉道,“若你认罪,我保她无恙;若你不认,她将因‘亲族连坐’被逐出律判学堂。”
蛇嶙终于崩溃:“是北荒‘骨鸦部’!他们许我蛇部复起,只要我毁律心鼎!”
“如何毁?”
“换虎部新律牌!”蛇嶙嘶吼,“虎部律牌尚未铸成,他们已仿制一模一样!只等三月后,林不觉离青丘,便混入九部共签之礼!”
林不觉与白瞳对视一眼。
白瞳低语:“虎部新律牌,明日铸成。”
林不觉起身:“传虎铮,密铸真牌;另,放出假消息——虎部律牌已成,存于文书阁。”
蛇嶙惊恐:“你们……”
“网已张。”林不觉道,“只等鱼入。”
而白玉山的秋夜,月华如洗,照见文书阁中万千卷帙,亦照见暗流汹涌。
律之根,正在无声中扎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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