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南城,慈幼堂。
日头西斜,照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堂内无窗,唯靠天井透光,空气混着药味、霉味与孩童的尿臊气,令人窒息。林不觉站在堂中,望着眼前三十多个孤儿——大的不过十岁,小的尚在襁褓,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眼神空洞,如被抽去魂魄。
今日,是律武司“户婚案”实地查访第五日。
前四日,他们在刑部、礼部调阅“妇承夫产”案卷,发现永昌十七年后,此类案件胜诉率为零。但卷宗冰冷,无法证“妇之恸”。林不觉决意亲访慈幼堂——此地收容的,多是因“产归宗族”而流离失所的孤儿。
“林司正。”慈幼堂老妪颤巍巍上前,声音沙哑,“这些孩子……都是母亲被夺产,活活饿死,或投井自尽留下的。”
林不觉心头一沉。
“可有案卷?”他问。
老妪递上一叠纸——非官府卷宗,而是母亲临终血书!
“官府不立案,她们只能写血书。”老妪泪如雨下,“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林不觉接过血书,字字如刀:
> “吾夫亡,留田十亩,宅一院。宗族夺产,逼吾改嫁。吾不从,断粮三日。今夜,吾携子投井。若有人见此书,求告官府:妇亦人,产亦命!”
血迹已褐,却刺目惊心。
林不觉望向孩童,一女童怯生生上前,递给他一物——
地契!
“这是我娘的……”女童声音细如蚊蚋,“宗族说,妇不承产,烧了。我娘藏在鞋底,没烧。”
林不觉接过地契,墨迹清晰,官印确凿。
“你娘……”他声音哽咽。
“投井了。”女童低头,“我被丢在路边,老奶奶捡回来。”
林不觉如遭雷击。
此时,堂外忽传马蹄声急!
兵部侍郎率夜巡司卫士百人,杀至堂前!
“林不觉!”兵部侍郎冷笑,“你私闯民宅,诱拐孩童,该当何罪?”
林不觉转身:“此乃慈幼堂,非民宅。”
“慈幼堂?”兵部侍郎大笑,“此地乃‘逆产收容所’!收容的,皆是叛臣遗孤!你勾结逆党,罪加一等!”
林不觉心头一沉——栽赃!
他知道,兵部侍郎必已买通礼部,将慈幼堂定为“逆产所”。
“可有上谕?”他问。
“有!”兵部侍郎高举一卷黄绢,“永昌十七年上谕:‘叛臣妇孺,产归宗族,人入慈幼堂,不得认亲’。”
林不觉如坠冰窟——又是永昌十七年!
他望向血书,又望向兵部侍郎,沉默良久。
“此上谕……可对?”他问老妪。
老妪摇头:“永昌十七年,无此谕!慈幼堂收容的,皆是良民!”
兵部侍郎冷笑:“刁民之言,岂可信?”
他挥手:“拿下林不觉,查封慈幼堂!”
卫士上前,铁链加身。
林不觉律骨微鸣,六品通脉境的内息悄然流转。
“赵将军!”他喝道。
堂外,赵铁山率边军杀至,铁甲铿锵。
兵部侍郎脸色骤变:“你敢抗旨?”
“非抗旨。”林不觉望向黄绢,“只查上谕真伪。”
他取出三清观摹本:“此乃永昌十七年上谕真本,载:‘妇承夫产,宗族不得夺’。”
兵部侍郎大笑:“伪造上谕,罪加一等!”
林不觉望向孩童,眼神如冰。
幽宗长老望向慈幼堂方向,唇角微扬:“林不觉……你护不住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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