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皇城。
雪停了,天却未明。厚重的云层低垂,压得宫墙仿佛喘不过气。紫宸宫东暖阁内,烛火通明,松炭在铜鹤香炉中静静燃烧,青烟笔直升起,在雕梁画栋间凝而不散,仿佛天地屏息,静待天命。
景元帝独坐于紫檀御案之后,未着龙袍,只穿一袭素色常服,面容清癯,眼窝深陷。他手中握着一卷刚拟好的诏书,墨迹未干,朱砂如血。案头堆满奏章,皆是弹劾李玄真、请复律武监之疏,厚厚一叠,如山压心。
殿外,宫人垂首肃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檐角冰凌垂挂,在微光中泛着冷冽青光,偶有寒鸦掠过,啼声凄厉,旋即被寂静吞没。
“拟旨。”景元帝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内侍总管躬身:“是。”
景元帝提笔,朱砂如血,一字一句: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律武监,乃大胤立国之基,平天下之衡。
> 七年前,因奸佞构陷,致监毁人亡,冤魂不散。
> 今查霍骁通敌、李玄真乱法,罪证确凿。
> 特此昭雪赤狼部三万族人,复立律武监,赐名‘律武司’,秩同六部,直隶御前。
> 以林不觉为司正,阿骨朵为北境律使,赵铁山为边律总督。
> 凡天下不平事,律武司皆可查、可审、可断!
>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成,朱印落。
内侍捧诏退下。
景元帝独坐良久,目光落在案头一卷泛黄旧诏上——那是先帝永昌十七年所书,墨迹已淡,却依旧清晰。他指尖轻抚诏书边缘,眼神复杂。
“父皇……”他低声自语,“你当年说‘律武监不可废’,是真心为天下,还是……为了掩盖你自己的罪?”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被深深藏起。
殿内,松炭青烟依旧笔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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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皇城外,律武司旧址。
晨光微熹,残雪未消。昔日律武监衙门早已荒废,断壁残垣,杂草丛生。门前石狮半埋雪中,一只眼被苔藓覆盖,另一只眼却直直望向皇城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
林不觉与阿骨朵立于废墟前,身后是沈山长、苏砚、赵铁山、苏小蛮、老周等人。
“来了。”沈山长忽然道。
众人抬头。
皇城方向,一队金吾卫策马而来,为首者高举玉轴黄绢,正是新拟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旨官高声诵读。
林不觉与阿骨朵跪地叩首。
诏书读毕,宣旨官将诏书递来:“林司正,阿律使,陛下有旨——律武司即日重建,衙门旧址,一砖一瓦,皆由内帑拨款,不得动用民力。”
林不觉双手接过诏书,重若千钧。
“谢陛下!”
宣旨官退下。
众人起身,望向废墟。
“从哪开始?”赵铁山问,甲胄未解,风尘仆仆。
“从门开始。”林不觉指向石狮,“先清雪,再立旗。”
老周佝偻着背,默默上前,用袖子擦拭石狮上的积雪。苏小蛮与阿骨朵合力,将一面青铜律旗插入门楣——旗上铭文清晰:法平如水,鼎正不倾。
沈山长立于废墟中央,高声道:“白鹿书院三百学子,愿为律武司重建出力!”
苏砚手持法家令旗:“御史台卫士,愿为律武司护法!”
赵铁山单膝跪地:“边军五千,愿为律武司执戈!”
林不觉环视众人,眼眶微红。
他知道,
这不是结束,
而是——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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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神京街头。
百姓闻讯,纷纷涌向律武司旧址。有人捧来砖瓦,有人送来木料,有人默默清扫积雪。孩童提着兔子灯,在人群中穿梭,笑声清脆如银铃。
“律武监回来了!”
“赤狼部冤魂可安息了!”
“以后,谁还敢滥杀平民?”
声浪如潮,直冲云霄。
而皇城深处,
紫宸宫东暖阁内,
景元帝独坐御案之后,
望着窗外漫天飞雪,
低声自语:
> “父皇……
> 你当年焚律鼎、斩律官,
> 说是为了‘长生’,
> 可你真正想要的,
> 是不是……
> 万律归一,唯你独尊?”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随即被深深藏起。
殿内,松炭青烟依旧笔直,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而远方,
律武司衙门,
正缓缓升起第一面青铜律旗。
旗上铭文清晰:
法平如水,鼎正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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