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皇城正阳门。
天色阴沉如墨,冻雨未歇,细密冰针斜织成网,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湿冷肃杀之中。朱雀大街上行人稀少,偶有金吾卫巡逻,铁甲覆霜,步伐沉重。宫墙高耸,琉璃瓦上积着薄冰,在灰暗天光下泛着冷硬青光,仿佛巨兽的鳞甲。
正阳门外,两道身影悄然混入进贡队伍——林不觉与阿骨朵。林不觉扮作贡品抬夫,粗布短褐,肩扛木箱,脸色蜡黄,身形佝偻,唯独眼神锐利如鹰隼;阿骨朵则扮作随行婢女,素衣裹身,面覆轻纱,腰间暗藏弯刀,指节因寒冷而泛白。
他们身后,是苏砚率领的御史台卫队,打着“查勘天象异变”的旗号,缓缓靠近三清观方向。
而此刻,三清观地宫内——
李玄真盘坐于长生炉前,炉火已彻底转黑,炉身裂纹如蛛网蔓延,残片哀鸣不止。他七窍流血,面色灰败,却仍强撑最后一口气,双手结印,口中念咒如雷:“……伪律丹成,万法归宗!”
然而,阳泉眼喷涌的热气如龙,自地底直冲炉底,阴火遇阳,火势彻底紊乱。四枚仿制残片早已熔成废铜,唯独真残片坚如磐石,表面“万邪不侵”四字忽明忽暗,似在嘲笑他的徒劳。
“观主!钦天监急报!”一名教徒跌撞而入,浑身湿透,“九星连珠,帝星黯淡!陛下急召您入宫问对!”
李玄真心头一沉——又来了!
他瞬间明白:这是白鹿书院与御史台的连环计!
先以阳泉破炉,再以天象逼宫,
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之机!
但他更明白——
若不入宫,便是坐实“逆天”之罪;
若入宫,必带真残片以证“伪律丹”可安天命。
这是阳谋!
他不得不入!
“备轿!”他嘶声喝道,“带青铜匣!”
教徒犹豫:“可……匣中有噬心蛊……”
“无妨。”李玄真眼中闪过一丝毒辣,“若有人敢抢,便让他们尝尝蛊毒的滋味。”
他强撑起身,将真残片收入青铜匣,拂尘一扬,登轿而去。
轿帘垂落,遮住他惨白如纸的脸。
而轿底暗格中,一枚仿制残片静静躺着——
真品藏于袖中,仿品置于匣内。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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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外,林不觉见李玄真轿辇驶近,低声道:“来了。”
阿骨朵点头,手指轻抚腰间弯刀。
轿辇行至宫门,金吾卫上前查验。
李玄真掀帘,声音沙哑:“本座奉召入宫,速开宫门!”
金吾卫首领躬身:“国师请。但按规矩,禁物不得入宫。”
李玄真冷笑:“此乃律鼎残片,乃安天命之宝,岂是禁物?”
“可……”金吾卫犹豫。
就在此时,林不觉忽然高声喊道:“律武监在此!李玄真私藏律鼎,图谋不轨!”
声音如雷,震彻宫门!
金吾卫大惊,立刻围住轿辇。
李玄真掀帘怒喝:“何人喧哗?!”
林不觉与阿骨朵趁机冲出,直扑轿辇!
“拿下刺客!”金吾卫统领怒吼,刀光如电。
混乱中,阿骨朵弯刀连闪,专攻下盘,逼退两名金吾卫;林不觉则扑向轿中青铜匣!
李玄真早有防备,袖中真残片紧握,口中念咒:“噬心蛊,起!”
刹那,青铜匣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黑点,如活物般蠕动!
林不觉指尖距匣仅寸许,却猛地收手——他认得那蛊虫!
“假的!”他高声喝道,“匣中是仿品!真残片在他袖中!”
李玄真脸色骤变!
就在此时,宫墙之上,沈山长与老周如鬼魅般现身!
沈山长手持《正气歌》竹简,浩然气冲天而起;老周佝偻的背忽然挺直,武学四品之力全开,一掌拍向轿顶!
“轰!”
轿顶崩裂!
李玄真被震得踉跄后退,袖中真残片脱手!
阿骨朵如雪豹般跃起,一把接住!
五片残片齐聚!
承范匣轰鸣如钟!
李玄真如遭雷击,厉声嘶吼:“噬心蛊,噬心蛊!”
然而——
沈山长高诵《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浩然气如潮水般涌入,噬心蛊虫纷纷溃散!
林不觉强撑病体,高声宣布:
“律武监司律使林不觉,
北境律使阿骨朵,
今日于皇城正阳门,
重铸律骨,重启律武监!”
金吾卫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李玄真知道大势已去,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作血雾遁走!
“追!”苏砚率御史台卫士紧追不舍。
而林不觉与阿骨朵,手捧五片残片,立于宫门之下。
冻雨敲打他们的肩头,
却浇不灭眼中的火焰。
真正的决战,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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