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卯时初,天光微明。
铁匠铺外,火把如龙。
三十余名私铸匪徒被押跪于地,铜范、劣钱、账册、火油桶尽数起获。胡三的孙女被阿骨朵抱在怀中,小脸苍白,却已止住哭泣。
陈骁走到林不觉面前,递上一封密函:“这是从主事枕下搜出的,收信人:工部侍郎钱世漋。”
林不觉展开,只见内书:
> “南浔事发,巡夜司已介入,恐有风声外泄。镇江铸局或已暴露,建议暂停龙纹试铸,销毁账册,转移铜料。若三日内无警,再续。”
林不觉合上信,眼中寒光凛冽:“他们怕的不是沈七,而是官府顺藤摸瓜——而我们,已经摸到了根。”
“我即刻上报江南按察使司。”陈骁道,“镇江至应天府(南京)快马半日可达,今日午时前必达。”
林不觉点头。江南按察使乃正三品大员,掌一省刑名,有权直奏天子。若证据确凿,即便钱世漋是工部侍郎,也难逃法网。
“再加上胡三的证词、南浔劣钱查获记录、沈七的举报——足够了。”他说。
陈骁已命人备马:“我亲送密报,另派两骑分路,以防截杀。”
---
辰时,金山寺钟声悠扬。
林不觉站在山巅,晨风吹散一夜硝烟。阿骨朵抱着小女孩走来:“她只说了一句话:‘爷爷在等我回家。’”
“我们送她回去。”林不觉道。
回程路上,陈骁策马同行:“林公子,你早知我可用,却隐忍至今,为何?”
“因为我不确定,”林不觉坦然,“不确定漕帮是否已渗透夜巡司,不确定你是否还忠于律武司。直到沈七冒险举报利达,我才知——赵总管在江南埋的这颗棋,还能用。”
陈骁大笑:“赵总管没看错人。你不仅查案,更在查人心。”
---
午时,瓜洲。
胡三见到孙女,老泪纵横,跪地不起。林不觉扶起他:“胡师傅,你儿子的血,没有白流。”
胡三颤抖着抚摸铜范,喃喃:“这范……本该熔毁的。他们为何要留?”
“因为真范,才是铸新钱的母模。”林不觉道,“钱世漋要的,不是假钱,而是以真范为基,铸出足以乱真的‘龙纹新钱’,一举取代国朝钱法。”
“那……会怎样?”
“百姓手中的钱,一夜成废纸;国库空虚,军饷无着;天下大乱,权臣趁势而起。”林不觉目光如铁,“所以他必须倒。”
胡三沉默良久,忽然道:“我愿作证。我认得钱世漋的笔迹,也认得他当年亲批的‘试范留存令’。”
“好。”林不觉点头,“你的证词,将是压垮他的最后一块铜。”
---
三日后,江南震动。
按察使持密令突查镇江铜山,矿主钱世漋之弟被捕,账册铁证如山。工部侍郎钱世漋被革职待勘,圣旨急召入京。漕帮总舵连夜焚毁多地账房,然大势已去。
而林不觉与阿骨朵,悄然离开江南。
临行前,赵总管飞鸽传书:
> “龙纹未现,根已断。然庙堂之深,犹胜私铸之火。慎之,再慎之。”
林不觉将信焚于江畔,灰烬随风散入长江。
他知道,
这一战虽胜,
但真正的风暴,
才刚刚开始。
因为铸钱的炉火可以扑灭,
而人心中的贪欲,
却永远在熔炼新的范模。
喜欢大胤夜巡司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大胤夜巡司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