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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日,子时。
林不觉在废窑煨药。
药是给小禾的——她昨夜受惊,咳不止。
窑外忽有脚步,轻如沙落。
他握匕首,未动。
“是我。”阿骨朵掀帘而入,皮袍沾尘,左臂裹伤。
“你没走?”林不觉问。
“走到玉门关,折返了。”她递来一包干肉,“北境有信。”
她被驱逐出京那日,未南下,反西行。
在凉州关外三十里,见一废弃烽燧,内有北境线人——她哥哥旧部。
“李副使不是源头。”阿骨朵道,“他只管漕运。西域商队,另有‘驼主’。”
她取出一卷羊皮:“这是黑市城货单。驼铃记的硝石、哑毒、青鳞粉,皆从此出。”
——黑市城,凉州关外无籍之地,商贾、马贼、逃兵混居,大胤律不至。
货单写:
>“景元五年三月,驼主令:硝石五十箱,哑毒十瓶,青鳞粉五罐,发神京,经驼铃记转。”
而收货人,署“刘”字。
——刘公公虽死,其名仍用!
更骇人的是,货单末盖一印:三驼衔月。
“北境传说,驼主有三驼,一驼运货,一驼杀人,一驼送信。”阿骨朵道,“无人见过其面。”
林不觉问:“你哥哥怎么死的?”
阿骨朵沉默片刻:“他查到驼主与丹卫勾结,欲报律武监。三日后,尸在白沙堆中,舌底有黑点。”
——同款哑毒。
西域尸、阿骨朵兄、凉州七商贾……皆因触驼主之线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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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晨。
林不觉去刑部外听消息。
李副使昨夜“暴毙”于狱,尸检称“心疾猝发”。
但他认得那仵作——户部养的。
他混入送饭队伍(花十文钱买通),见李副使尸身指甲发青,唇有白霜。
——服砒霜!
而砒霜,正是青鳞粉提纯之毒。
——灭口!
他退至巷口,见户部主事带人出,高声道:“李副使伏法,盐税案已结。余党勿追,免扰边贸。”
——以“结案”阻查西域!
林不觉知,若无人追驼主,
所有死者,
都将成“无名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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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芸窗书坊。
沈知微见阿骨朵归来,未惊,只递热汤:“北境风沙大。”
她细看“三驼衔月”印,忽道:“这不是商印,是丹卫旧符。”
她取《律武监禁图谱》:“景元元年,丹卫设‘三驼使’,专理西域线。后因桑水河案裁撤,但印未毁。”
——驼主,是丹卫西域余脉!
更关键的是,图谱注:“三驼使,直属内侍省,刘公公辖下。”
刘公公虽死,其西域线由“驼主”续掌。
而驼主,借黑市城,
向神京输毒、输硝、输钱,
再经李副使、裴驼子、户部,
织成一张十五年未断的网。
林不觉问:“如何查驼主?”
沈知微摇头:“黑市城无官道,无驿马,唯商队可入。且入城需‘驼牌’。”
阿骨朵道:“我有驼牌。”
她取出一骨牌,刻三驼:“我哥哥的。”
——可入黑市城。
但林不觉不能去。
他无籍,无武,无西域语。
阿骨朵却道:“你不必去。你只需让神京的人,不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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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日,夜。
苏晏召林不觉、阿骨朵于皇史宬侧院。
他已复职——李副使宫线暴露,天子震怒,户部暂退。
“阿骨朵入黑市城,我保她性命。”苏晏道,“但需三物:
一、御史台密令(虚衔,无实权,但可吓边关);
二、鸣冤铃残片(证律武监旧案未结);
三、你的卷宗副本(证驼主涉多案)。”
林不觉问:“若她死在城中?”
“那鸣冤铃,会在朝堂上响。”苏晏道,“天子若知丹卫余孽仍在通敌,必派兵剿黑市城。”
——以阿骨朵为饵,逼朝廷出手!
阿骨朵点头:“我愿去。”
她知,这是唯一让哥哥之死被看见的机会。
林不觉将冷案库副本、白沙样本、哑毒残渣,一一包好,交她:“若见驼主,问他——
为何杀无名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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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日,阿骨朵抵凉州关。
守将见御史台密令,虽疑,但不敢拦。
她入黑市城,城如鬼市,驼铃声碎,商贾戴面纱,刀不离身。
她寻至“三驼栈”,出示骨牌。
栈主引她入地窖,见一人坐于驼毛毯上,面覆银驼面具。
“你为律武监而来?”驼主声如砂磨。
“为我哥哥。”阿骨朵道,“也为神京的无名尸。”
驼主笑:“尸已化沙,何必问名?”
阿骨朵递上白沙样本:“这是你杀人的沙。含铁,可验。”
驼主沉默。
半晌,道:“我非主使。我只送货。货从宫中出,经我手,入神京。”
——宫中仍有驼主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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