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日,未时。
林不觉站在“芸窗书坊”外。此处原是白鹿书院藏书楼旧址,两年前藏书楼走水焚毁后,新建。
坊内无招牌,只悬一木牌,刻“芸窗”二字,墨迹已淡。
阿骨朵在巷口望风,低声道:“你确定她可信?”
“不确定。”林不觉道,“但她是唯一见过沈山长亲笔地契的人。”
三日前,他在户部旧档中查到:白鹿书院地契转让,需三方见证——山长、受让者、礼部备案。
而驼铃记账本所夹地契,只有沈砚签名与私印,无礼部骑缝章,无山长指印。
但若无人能证伪,此契便是铁证。
而沈知微,是沈山长之女,曾代父掌书院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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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觉入坊,见一女子立于梯上,正校《水经注》残卷。
“沈姑娘?”
沈知微瞥一眼,冷笑:“你来查我?”
“查地契。”林不觉取出油纸包,“白鹿书院转让契,署名,你可识得真伪?”
沈知微不接,只道:“我父并未跟我提过转让一事。”
林不觉心头一松——沈山长并无卖书院。
但沈知微又道:“不过……印鉴可仿,字迹可摹。你需证两事:一、印是否真;二、契是否同期。”
她取出一盒印泥:“我父私印,用‘松烟朱砂混鹿胶’,印色沉而不艳。你那契上印,若偏亮,便是假。”
林不觉展开地契副本(真本藏夹墙),沈知微细看,忽道:“印是真的。”
林不觉一怔。
“但纸是假的。”她指尖抚过纸面,“景元五年用‘宣德棉纸’,“此纸是‘景泰竹浆’,一年后才产。”
——纸晚于契!
更关键的是,契上墨迹浮于纸表,未入纤维,显是近月新写。
“有人用山长旧印,盖在新纸上,伪造地契。”沈知微道。
林不觉追问:“印从何来?”
“我父在书院走水前丢了印匣。”沈知微低声道“那一夜,火未燃时,印匣已不见。”
——走水非意外,是为盗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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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林不觉回夜巡司。
他将地契分析写入卷宗附注,又抄一份,藏入灶膛。
刚出灶房,见户部主事带两人闯入。
“杂役9527!”主事冷笑,“你私藏驼铃记赃物,可知罪?”
林不觉不动:“我整理卷宗,何来赃物?”
主事挥手,差役搜他身、搜冷案库,一无所获。
“搜不到,不代表没有。”主事逼近,“你若聪明,就烧了那些副本。否则……”
话未尽,苏晏忽至。
“户部何时管起夜巡司杂役了?”苏晏声音冷峻。
主事一愣,忙躬身:“苏御史……下官只是例行查缉。”
“查缉需刑部文书。”苏晏亮出御史印,“你有吗?”
主事退去。
苏晏看向林不觉:“地契的事,我听说了。”
林不觉低头:“大人可信我?”
“我不信你。”苏晏道,“但我信律武监的后人,不会栽赃。”
他递来一物——沈家印匣残片,焦黑,刻“沈”字。
“走水那夜,印匣被焚,但印未毁。我在灰中找到它。”
“印是真的,但契是假的——有人用真印,盖假契。”
“苏晏查账,他们毁账;苏晏要进书院,他们就让书院‘不干净’。
栽赃山长,只为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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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废窑。
阿骨朵摊开骨哨残片:“我哥哥的哨音里,还有字——‘印在驼铃’。”
林不觉一震。
“驼铃记东主裴驼子,左耳戴铜驼铃。”阿骨朵道,“我北境传说,驼铃中空,可藏物。”
——真印可能在裴驼子耳铃中!
两人决定夜探驼铃记。
但刚出废窑,见驼铃记方向火光冲天!
“走水了!”路人喊。
林不觉心头一沉——又一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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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驼铃记废墟。
火已扑灭,裴驼子“悲痛”哭诉:“账本全烧了!”
但林不觉与阿骨朵绕至后巷,见一灰衣人正埋物。
阿骨朵悄近,骨刀抵喉:“埋什么?”
灰衣人吓得跪地:“是……是裴东主让我埋的印匣!”
林不觉挖出,果是沈家印匣,内藏私印。
更关键的是,匣底刻一行小字:
>“景元五年三月初八,驼铃记收。”
——走水次日,印已落入裴驼子手!
此时,户部主事带人赶来,见印匣,脸色大变。
“此乃赃物!”他欲夺。
林不觉高举印匣:“此乃沈山长失物,证驼铃记伪造地契!依《大胤律》,当呈御史台!”
围观者众,主事不敢强夺。
苏晏适时现身,收下印匣。
“裴驼子,户部主事,涉嫌伪造官契、纵火灭证、陷害沈山长。”他冷声道,“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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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晨。
林不觉再去芸窗书坊。
沈知微正在烧纸——是白鹿书院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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