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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二日,辰时。
大理寺正堂,三司并坐。
刑部尚书王缙,大理寺卿郑珫,御史中丞苏晏。
林不觉戴木枷立于堂下,左腿伤未愈,站得笔直。
堂上卷宗堆叠,暗渠图纸、当铺账本、律武监卷宗皆在,但柳氏血绢与小禾证词被刑部以“魂证不实”为由拒收。
王缙开堂:“录事林不觉,私闯尚宝监、窃取官档、夜袭渠卫,罪证确凿。今日审你,非为玄鳞教,而为目无王法。”
苏晏立即道:“依《大胤律·诉讼篇》第四十二条,三证齐备,御史台有权提审关联人犯。林不觉所为,皆在查案程序内。”
郑珫打圆场:“程序归程序,手段归手段。私闯、夜袭,总需交代。”
林不觉开口:“若循常规,渠卫焚证、童女灭口,案从何查?”
王缙冷笑:“所以你就能无法无天?”
“不敢。”林不觉道,“我只是……抄了一份副本。”
他目光扫过账本。
王缙挥手:“带渠卫乙七。”
两名渠卫押上,正是水门夜袭林不觉之人。
王缙问:“可认得此人?”
渠卫乙七点头:“认得。七月十七夜,他持匕首闯水门石室,欲夺白瓷瓶。”
“动机?”
“不知。但瓶内是安神香,工部所制。”
林不觉忽然道:“请大人验瓶。”
苏晏会意,命人取来白瓷瓶。
林不觉当堂滴血于瓶——血泛青光。
“青鳞粉遇活血显色。”他道,“若为安神香,为何避血?”
渠卫乙七脸色微变。
郑珫命医官验瓶,果含青鳞粉。
王缙皱眉:“或许工部误配。”
林不觉又道:“请验渠卫腰牌。”
苏晏取出“渠卫·乙七”铜牌,呈上。
郑珫细看:“无兵部印,无工部录,非官设。”
王缙却道:“或为营造司私役,不足为奇。”
林不觉不急,转向渠卫乙七:“七月十七夜,你二人在石室,说‘贵人急用延寿丹,需新血引’。还说‘北境童女魂干净’。可记得?”
渠卫乙七大惊:“你……你胡说!”
“我录了音。”林不觉从怀中取出一物——律音铜铃残片。
他轻摇,铃内竟传出极细人声:“……贵人急用……北境童女……”
——这是律武监旧器,可录声三日。
堂上哗然。
王缙拍案:“妖器惑众!”
苏晏却道:“此乃前朝律器,皇史宬有载。非妖,乃证。”
郑珫犹豫片刻,命人比对声音。
渠卫乙七崩溃,跪地:“是主簿!是主簿让我们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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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宝监主簿被押上堂,面如死灰。
王缙厉声:“你私设渠卫,运青鳞,拘童女,可认?”
主簿冷笑:“我不过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养心殿贵人。”
满堂死寂。
养心殿,天子寝宫偏殿。所谓“贵人”,只有一人可能——天子近侍,或……天子本人。
苏晏立即道:“请调养心殿地宫图纸与出入记录。”
王缙却道:“宫禁重地,非天子亲批不得查。此案到此为止。”
林不觉忽然开口:“不必查养心殿。”
众人一愣。
他指向当铺账本:“七月十七日,主簿收义仓车三百两。但义仓车入城,需户部火漆印。请调户部当日北门出入录。”
苏晏会意,命人速取。
片刻,录至。
林不觉翻至七月十七日,指着一行:“北门入车十七辆,无‘赈灾义仓’旗车。”
他又展开主簿私刻的火漆印模:“此印与户部真印差三分——真印‘户’字末笔勾回,此印直出。”
伪造官印,私运人口,铁证如山。
主簿瘫软在地。
王缙脸色铁青,却无法再护。
郑珫叹道:“主簿,你认罪吧。”
主簿忽然抬头,盯着林不觉:“你以为赢了?律武监当年也这么想。他们查到养心殿,第二天就全死了。”
他狂笑:“你们查不到‘他’的!他不在宫里,他在……”
话未说完,主簿口吐黑血,倒地身亡。
——舌下藏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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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审暂停。
苏晏将林不觉带至偏厅,低声道:“主簿死前说‘他不在宫里’,什么意思?”
林不觉摇头:“或许,养心殿只是幌子。真正的丹室,另在他处。”
他想起图纸终点虽标“养心殿”,但地宫结构与养心殿不符。
“需重勘图纸。”他说。
苏晏点头:“我已请工部老匠人比对。他说,暗渠终点实为西苑废宫,景元年后荒废,地图未更新。”
西苑废宫——先帝炼丹旧址,距养心殿三里,地下有旧丹室。
林不觉终于明白:有人借养心殿之名,行西苑之实。
而主簿,只是中间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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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慈航静斋传来消息:柳氏魂印将散。
林不觉求苏晏准他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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