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月明星稀。
京城南门外十里坡,一片寂静。
偶尔有夜枭的啼叫划过夜空,更添几分荒凉。
林峰一行人准时抵达汇合点。他们全部换上了普通的商队护卫服饰,粗布衣衫,皮甲外套,武器也用布包裹起来,马背上驮着沉重的货物箱笼,看起来与一支前往塞外行商的队伍别无二致。
唯有他们挺直的脊梁、锐利的眼神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纪律性,显示出这群“商队护卫”的不同寻常。
“头儿,都到齐了,一共十二人,马匹十六匹,物资齐全。”王铁柱低声汇报,他扮演的是商队护卫头领的角色,满脸虬髯,倒是颇有几分煞气。
“算盘李”则扮作账房先生,戴着瓜皮帽,穿着长衫,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装着重要文书和资料的褡裢。“鬼影子”则如同融入了夜色,负责前出侦察和断后。
林峰自己,则是一副年轻东家的打扮,容貌经过“鬼影子”的巧手略微修饰,少了几分官场的锐气,多了几分商贾的精明。
“检查马蹄,包裹妥当,出发!”林峰没有多余的话,翻身上马,低声下令。
一行人马,趁着月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地界,沿着官道,向着西北方向迤逦而行。他们没有选择最近的关口,而是绕行一段,准备从一个相对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边镇出境,这是陆炳特意安排的路线,以最大限度地避开可能存在的监视和阻挠。
就在林峰小队离开京城后的第二天,一份来自边关的六百里加急密报,被直接送到了陆炳的案头。
陆炳展开密报,快速浏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密报是潜伏在金帐王庭的细作传回的,内容证实了之前的传闻:金帐王庭的老汗王病危,几位手握重兵的王子争夺汗位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内部火并数次,王庭直属的精锐兵力大多被牵制在王庭核心区域以及几位王子各自的封地。
而位于王庭势力边缘地带,被视为圣地的白狼山,因其象征意义,虽然仍有守军,但兵力已然大为空虚,且守军将领态度暧昧,似乎在几位王子之间摇摆不定!
“天赐良机……”陆炳放下密报,喃喃自语。金帐王庭内乱,边关压力骤减,而白狼山守备空虚,正是探寻那前朝秘宝的绝佳时机!皇帝对那柄可能蕴藏着特殊力量的古剑颇感兴趣,曾隐晦地提过。
同时,这也为林峰出塞追剿“血狼”提供了更完美的掩护和理由。“血狼”这类佣兵组织,在这种乱局中必然更加活跃,甚至可能卷入王庭的内斗。林峰以追剿“血狼”为名,在白狼山一带活动,合情合理。
陆炳立刻起身,亲自起草了一份密令,用特殊的密码和渠道,准备发送给正在路途上的林峰。密令中,他通报了金帐王庭内乱、白狼山守备空虚的最新情况,明确指出此为探查秘宝的“契机”,要求林峰在完成追剿“血狼”任务的前提下,务必把握机会,伺机探查白狼山古剑之下落。
“祸福相依,机遇与风险并存……林峰,看你的造化了。”陆炳封好密令,心中暗道。他将林峰派往塞外,既是保护,又何尝不是一次极具风险的投资?若林峰能在此次塞外之行中再立奇功,无论是剿灭“血狼”还是带回秘宝,其地位都将更加稳固,未来才能真正成为他在锦衣卫中抗衡纪纲、乃至应对更复杂局面的肱骨之力。
而此刻,尚在路途上的林峰,对边关的最新变故还一无所知。他正带领着队伍,昼伏夜出,谨慎前行。越靠近边境,气氛越发紧张,盘查也越发严格。凭借着陆炳准备好的、几乎可以乱真的商队文书和通关凭证,他们一路有惊无险。
沿途,他们也开始接触到更多关于塞外的信息。酒肆茶馆里,商旅们议论着金帐王庭的内乱,言语中既有对边关贸易可能受阻的担忧,也有对局势混乱可能带来机遇的期待。也有一些零星的、关于“血狼”佣兵的消息,据说他们最近在边境地带活动频繁,似乎也在观望王庭内乱的局势。
“头儿,看来这塞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乱啊。”在一次休整时,王铁柱啃着干粮,低声对林峰说道。
林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西北方那隐约可见的、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乱世出英雄,也最容易隐藏秘密和……完成一些在京城做不到的事情。”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塞外之行,恐怕不会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追剿任务。金帐王庭的内乱,“血狼”的活跃,以及那神秘的白狼山古剑,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而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即将主动踏入这片风云激荡的漩涡之中。
他摸了摸怀中柳红袖之前寄来的那小块秘宝玉佩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无论前方有何等艰难险阻,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能与她再次相遇。
数日之后,林峰率领的“商队”终于抵达了预定的边境小镇——黑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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