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银案尘埃落定,林峰虽未得明旨擢升,但其在北镇抚司内外的声威却与日俱增。陆炳对其更加倚重,许多涉及机要或棘手的案件,开始更多地交到他手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年轻的林总旗,已是陆炳麾下名副其实的心腹干将,地位超然。
然而,在这看似风光的背后,来自指挥使纪纲的阴影却愈发浓重。纪纲值房内的气氛,随着林峰每一次成功的办案而更添一分阴郁。
此刻,纪纲正听着心腹属下汇报林峰近期的动向。
“……日常公务无懈可击,与四皇子府再无明面往来。其麾下王铁柱伤势渐愈,已能参与日常巡逻。新增幕僚李默(算盘李),负责文书档案,此人账目分析能力极强,库银案中出力不小。原飞贼‘鬼影’亦为其奔走,主要负责外部侦缉刺探。林峰似在通过此二人,暗中经营消息渠道……”
“消息渠道?”纪纲冷哼一声,打断了下属的汇报,苍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发出令人心悸的笃笃声,“看来咱们这位林总旗,野心不小啊。陆大人给了他平台,他便想自己织网了。”
他抬起眼皮,目光阴鸷地扫过下属:“一个能打能杀的王铁柱,一个精于算计的李默,一个来去无踪的鬼影……陆炳倒是给他配齐了爪牙。假以时日,这北镇抚司里,怕是真要再多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了。”
下属垂首不敢接话,他能感受到指挥使大人话语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忌惮与厌恶。
“不能再让他这么顺风顺水地积累实力了。”纪纲眼中寒光一闪,“得给他找点真正的‘麻烦’,让他明白,这北镇抚司的水,到底有多深,有些石头,不是他能碰的。”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林峰进退维谷、甚至引火烧身的案子。这个案子要足够敏感,牵扯要足够大,最好是那种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的类型。
他的目光,落在了案头一份被刑部转来、却被北镇抚司暂时搁置的卷宗上——关於吏部主事王元亮全家被灭门的案子。卷宗记录显示现场像是江湖仇杀,但纪纲隐约知晓,此案背後,似乎与二皇子那边有些不清不楚的关联,或许是灭口,或许是其他龃龉。
让林峰去查这个案子,再合适不过。若他查不出,便是无能,可挫其锐气;若他查出了不该查的东西,触怒了二皇子乃至其他势力,自然有人替自己出手清理门户。
“将王主事灭门案的卷宗,给林总旗送去。”纪纲冷冷吩咐,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告诉他,此案影响恶劣,朝野关注,皇上亦有所耳闻,着他全力侦办,限期查明真相!”
“是!”属下心领神会,知道指挥使这是要借刀杀人了。
看着属下离去的背影,纪纲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冷酷交织的神情。林峰,这把看似锋利的刀,是时候该折一折了。
当那份关于吏部王主事灭门案的卷宗被送到林峰值房时,他正与“算盘李”李默商讨着如何进一步细化情报网络的架构。王铁柱则在一旁擦拭着他那柄心爱的横刀,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已无大碍,浑身精力亟待发泄。
送卷宗来的校尉面无表情地传达了纪纲的命令,尤其强调了“皇上亦有所耳闻”。林峰面色平静地接过卷宗,打发走校尉后,眉头才微微蹙起。
“大人,纪纲这时候塞过来一个案子,肯定没安好心!”王铁柱放下横刀,瓮声瓮气地说道,脸上满是愤懑。
林峰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将卷宗递给了“算盘李”:“李老先生,您先看看。”
“算盘李”接过卷宗,走到窗边,就着明亮的天光仔细翻阅起来。他看得极慢,时而捻须沉思,时而用手指在某行字句上轻轻划过。
林峰也不催促,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冷茶。他知道,以“算盘李”的老辣,必能从中看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果然,过了近半个时辰,“算盘李”才合上卷宗,面色凝重地走了回来。
“大人,此案……疑云重重,绝非简单的江湖仇杀。”他开门见山,语气笃定。
“哦?愿闻其详。”林峰坐直了身体。
“算盘李”指着卷宗,条分缕析:“其一,杀人手法。卷宗记载,死者伤口多在要害,深浅、角度极为精准,几乎皆是一击毙命。这等手法,非经验老到的杀手或军中精锐不能为,绝非寻常江湖匪类那般杂乱无章。”
“其二,财物损失。表面有翻动,丢失几件古玩,但书房内易于携带的银票、现银,内宅女眷的首饰却分文未动。这不合常理,更像是在刻意营造劫财的假象,实则目标明确,并非求财。”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算盘李压低了声音,“王元亮刚被御史弹劾有贪腐之嫌,转眼便遭灭门,时间上太过巧合。若真是仇家报复,针对他一人即可,何须累及满门老幼仆役?这般狠辣决绝,更像是……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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