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彪的威胁和吴德的怨毒,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但林峰的生活节奏并未被打乱。
他依旧每天重复着马夫、厕役、清洁工和档案整理员的多重身份,将所有的屈辱和压力默默承受下来,转化为更强大的内在动力。
白天,他利用一切劳作间隙,观察百户所的运作。
他记住了各位总旗、小旗的样貌、大致性格和活动规律;
摸清了粮饷房、武备库、牢房、讯问房等关键区域的位置和守备换岗时间;
甚至通过零碎听到的交谈,大致了解了云州府城内几大江湖帮派(如漕帮、盐帮)与锦衣卫之间微妙的关系。
晚上,回到那间陋室,他雷打不动地打坐调息。
内力恢复的速度比预想中稍快一丝,虽然距离全盛时期依旧遥不可及,但那股微弱的气流每次运转周天,都能带来些许踏实感。
他知道,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档案库的整理工作已接近尾声。
五天期限将至,林峰不仅将堆积如山的旧档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还顺手修复了不少被虫蛀损坏的边缘,清理了所有灰尘,使得原本污秽不堪的库房焕然一新。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发现了另外两三处卷宗存在类似之前漕运失踪案的疑点,都被他悄悄标记下来。
这些陈年旧案如同埋藏在灰烬下的火星,暂时看不出用处,但林峰习惯性地将它们记在心里,或许未来某个时机就能成为关键线索。
这日,他正在将最后一批整理好的卷宗上架,吴德背着手,晃悠了进来。
他本是打着抽查找茬的算盘,准备在期限最后一天给林峰来个下马威。
然而,一进库房,他却愣住了。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原本杂乱堆积如山的卷宗,此刻分门别类,整齐划一地排列在重新擦拭过的架子上,甚至还贴上了简易的标签,注明年份和案件类型。
所有废弃杂物都被清理出去,地面光洁,空气虽然还残留一丝霉味,但已比之前好了太多。
这哪里还是那个脏乱差的废弃库房?简直比一些常用案牍房还要整洁有序。
吴德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指责的地方。
他狐疑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甚至用手指抹过架子顶端,试图找出一点灰尘,结果一无所获。
“咳…”吴德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强行板起脸,“嗯…还算有点样子。没偷懒?”
林峰放下手中的卷宗,躬身道:“回吴小旗,卑职尽力而为。所有卷宗已按年份、类型初步整理完毕,损坏部分也已单独列出清单。请小旗查验。”
说着,他递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上面罗列了已整理卷宗的数量、分类,以及严重损坏无法修复的卷宗目录,字迹工整清晰。
吴德接过清单,看得眼花缭乱,他本就不是细心的人,哪里看得懂这些。
但他又不想显得自己无能,只好胡乱点点头:“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算你过关了。”
他本想刁难,结果对方做得无可挑剔,这让他心里更加窝火。
他盯着林峰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总觉得这小子那副顺从的样子底下藏着点什么,却又抓不住把柄。
“别以为这点小事做好了就多了不起!”吴德恶声恶气地找补,“百户所里不养闲人!既然库房弄完了,从明儿起,你就跟着他们出去跑腿巡街!让你干嘛就干嘛,别给老子惹事,听见没?”
“是,卑职明白。”林峰应道。
外出巡街,虽然辛苦,但比起困在所里干杂役,无疑是更能接触外界信息的机会。
吴德哼了一声,实在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得悻悻离去。
第二天,林峰果然被安排了巡街的任务。
负责带他的是一个小旗官,名叫孙绍,属于那种没什么背景、也不太得罪人的老油条。
同组的还有另外两名力士,对林峰这个新来的“试力士”并不热情,只是例行公事地分配了巡逻区域。
云州府城的街道远比青萍县复杂繁华。林峰跟着小队,穿梭于人流如织的闹市、相对清静的住宅区以及鱼龙混杂的码头区域。
他沉默地观察着一切:街面店铺的营生、地痞流氓的活动范围、各家商铺背后可能存在的靠山、码头漕运的繁忙景象以及不同帮派人员的特点。
他超强的观察力和记忆能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如同人形摄像机,不断记录和分析着所见所闻。
带队的孙小旗显然也懒得管他,只要他不惹事,不掉队,便由得他去。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白天巡街,晚上回所里还要完成分内的杂役(马厩、茅厕等并未因他外出而减少),日子疲惫而充实。
郑彪和吴德似乎暂时忘了他,或许在酝酿更大的麻烦。
林峰乐得清静,抓紧一切时间积累和恢复。
这日傍晚巡街结束回所,路过校场时,看到王铁柱正在那里独自练拳。
他练的是军中最普通的太祖长拳,但势大力沉,虎虎生风,显然下过苦功,基础扎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