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陈府后花园的草木。
假山嶙峋的阴影下,林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左臂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冷汗混合着雨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让他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不住地打着寒颤。
从温暖的厢房强行挪到这冰冷的假山洞穴,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
陈志文和阿贵几乎是半架半拖才把他弄到这里。
“林兄弟,撑住!”阿贵的声音带着焦急,迅速将林峰点名要的几个竹筒、火油罐、硫磺硝石包塞进他触手可及的假山缝隙里。
“东西,按我说的布置好了?”林峰的声音断断续续,牙齿都在打颤。
“好了!”陈志文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雨水的湿气,“前院回廊几处关键柱子下,都埋了你给的竹筒(里面是硫磺硝石混合物),连着浸油的麻绳。东、西两处角门内侧,也堆了浸油的柴草。只要有人敢破门强攻哼!”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林峰微微点头,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动用的极限。
他看向阿贵:“阿贵大哥,你护着陈大人去地窖密室,那里最安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不行!我留下帮你!”阿贵断然拒绝。
“听他的!”陈志文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深深看了林峰一眼,那眼神中有担忧,有决绝,更有一种托付般的信任,“林峰,活着!一定要活着!”
林峰咧了咧嘴,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脸上的肌肉,显得无比僵硬:“放心,阎王还收不了我…”
陈志文不再犹豫,用力拍了拍阿贵的肩膀,两人迅速消失在假山后的雨幕中,朝着主屋方向奔去。
那里有通往地下密室的隐秘入口。
假山洞穴里,只剩下林峰一人,以及洞外无边无际的雨声和黑暗。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头,努力调整着呼吸,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
右手缓缓握住了腰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清醒。
左手则艰难地抓起一小撮硫磺粉和硝石粉,混合在一起,又从一个竹筒里倒出些火油,将它们小心地涂抹在几块相对干燥的石块上。
他在等待。
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受伤猛兽,收敛爪牙,积蓄着最后拼死一击的力量。
时间在雨声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身体的痛苦和虚弱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他只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隐隐的喊杀声,猛地从县衙方向传来,即使在雨幕的阻隔下,依旧清晰可闻。
劫狱开始了!
林峰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眼中寒光爆射。
几乎在同一时刻!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厉啸撕裂雨幕,数十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如同流星火雨般,从陈府围墙外不同的方向,呼啸着射入府内。
“咄!咄!咄!”
火箭钉在木质的回廊、门窗、甚至假山旁的树木上。
火焰瞬间燃起,虽然被雨水压制,未能立刻形成大火,但浓烟和火光瞬间打破了陈府的黑暗和死寂。
“敌袭——!!!”
“保护大人!!”
内院月门方向,传来护卫们惊怒的吼声和兵器出鞘的铿锵声。
进攻的信号,吴良的人动手了。
他们果然选择了声东击西,以劫狱的动静和火箭为号,同时发动了对陈府的强攻。
“轰隆——!!!” “哐当——!!!”
陈府东、西两侧的角门,几乎同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和门闩断裂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无数凶悍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
“杀进去!宰了陈志文和林峰!”
“千两黄金!就在眼前!杀啊——!”
快活林残余的亡命徒、被重金收买的黑道杀手、甚至混杂着趁乱打劫的地痞流氓,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刀枪棍棒,疯狂地撞开摇摇欲坠的角门,涌入了陈府前院,人数之多,远超预计。
“放箭!”护卫头领的怒吼响起。
“咻咻咻——!”
内院月门处,早已严阵以待的护卫射出第一轮箭雨。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亡命徒惨叫着中箭倒地。
但这根本无法阻挡后面被黄金刺激得双眼发红的暴徒。
“冲啊!他们就那点人!”
“杀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
暴徒们更加疯狂地向前涌去,刀光剑影瞬间在前院回廊下激烈碰撞。
惨叫声、怒骂声、兵器交击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暴雨中交织成一曲血腥的死亡乐章。
假山洞穴内,林峰如同岩石般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穿透雨幕和混乱,死死锁定着前院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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