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青萍县城华灯初上。
快活林赌坊前街,正是最喧嚣热闹的时刻。
赌徒们的吆喝声、跑堂的尖利唱和声、骰子骨牌的碰撞声,混合着酒气和脂粉香,构成一幅畸形的繁华图景。
然而,这份喧嚣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骚乱打破了。
只见一个浑身浴血、拄着粗木棍、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身影,拖拽着一个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胖子,在一群神色惊惶、手持钢刀却不敢上前的打手“簇拥”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快活林赌坊灯火辉煌的大门口。
“是…是林峰!”
“还有张管事!”
“天啊!他们这是…”
门口迎客的伙计和进出的赌客瞬间惊呆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
林峰停下脚步,松开拽着张癞子衣领的手(张癞子腿一软,差点跪倒)。
他拄着木棍,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几乎要撕裂身体的剧痛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赌坊内和围观的众人,发出如同惊雷般的嘶吼:
“快活林的赌客们!青萍县的父老乡亲们!都给我看清楚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瞬间压过了赌坊的喧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林峰猛地指向瘫软如泥的张癞子,“快活林的管事张癞子!他干了什么?”
“他放阎王债!利滚利!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他设局栽赃!污蔑官差!将我林峰打入大牢。”
“他绑架民女,强逼卖身。城东卖豆腐的老杨头之女小莲,此刻就在县衙作证。”
“他做假账,行大贿,将无数民脂民膏,送进了县尉吴良的腰包。”
林峰的每一句控诉,都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赌坊内外,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惊呆了。
“血口喷人!林峰!你血口喷人!”
赌坊内冲出一个管事模样的汉子,色厉内荏地吼道,“快!把这个疯子拿下!”
几个打手犹豫着上前。
“我看谁敢动!”林峰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刀锋在灯火下闪烁着寒光。
他虽重伤,但那浴血搏杀、连败数名衙役的凶名和此刻如同魔神般的气势,瞬间震慑住了打手。
“血口喷人?”林峰冷笑一声,猛地从怀里掏出几页纸(阿贵提前给他的账本和油纸包关键页的抄录副本),高高举起。
“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张癞子亲手记录的假账。上面清清楚楚记着他如何虚增利息,盘剥赌客。如何做假‘抽水’,中饱私囊。”
“还有这个!”他又举起几页,“这是吴良收受贿赂、强占田产、指使张癞子草菅人命的铁证。时间、地点、金额、事由,一笔一笔,记得明明白白。上面还有经手人的画押指印(他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被阿贵暗中控制住的缺耳刘)。张癞子,你认不认?”
林峰将几页纸狠狠摔在张癞子脸上。
张癞子被纸页砸中,如同被抽了一鞭子,浑身一哆嗦,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和内容,再看看周围赌客们由震惊转为愤怒的目光,以及林峰那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我认…我认…”张癞子涕泪横流,瘫倒在地,嘶声哭嚎道,“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是吴良,是吴县尉逼我的,他才是主谋,他拿了大头。我只是个跑腿的啊!饶命啊林捕快…”
哗——!
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整个快活林门口彻底炸开了锅。
“天杀的!原来我们输的钱都被他们贪了!”
“逼良为娼!畜生不如!”
“吴县尉?竟然是吴县尉?”
“告官!必须告官!”
“对!请县尊大人做主!”
群情激愤!赌客、路过的百姓,瞬间被点燃了怒火。
快活林往日积累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有人开始朝着赌坊扔石头、烂菜叶。
“拿下张癞子!送官!”
“揪出吴良!”
愤怒的人群开始向前涌动!
赌坊的打手们看着汹涌的人潮和瘫在地上如同死狗的张癞子,哪里还敢阻拦,纷纷后退,有的甚至趁乱溜走。
林峰看着眼前群情汹涌的场面,心中稍定。第一步,当众揭露,制造舆论压力,成了!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嘶声喊道:“诸位!肃静!此人罪大恶极,自有国法惩处!请诸位随我,押送此人犯,前往县衙!请县尊大人升堂问案!还青萍县一个朗朗乾坤。”
“去县衙!”
“请县尊大人做主!”
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几个胆大的汉子冲上前,将瘫软的张癞子如同拖死狗般架了起来。
林峰拄着木棍,在阿贵(已悄然混入人群)和愤怒民众的簇拥下,押着面如死灰、口中不断喃喃求饶的张癞子,浩浩荡荡地朝着县衙方向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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