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周正安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青萍县衙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拿着搜查令的衙役分成两队,一队由陈志文县丞亲自带领,目标直指钱有财的宅邸;
另一队则扑向钱记绸缎庄的后院染坊。整个衙门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中。
林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押着断臂的王二狗退到堂下角落。
腹部的伤口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剧烈的抽痛,失血和疲惫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黑幕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背靠着冰冷的廊柱,才勉强没有倒下。赵大虎等刘三的心腹衙役远远地盯着他,眼神复杂,有忌惮,有惊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刘三本人则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目光躲闪,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时不时焦躁地望向衙门外,显然钱有财的安危直接关系到他自身。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每一刻,对林峰而言都是煎熬。
他需要结果,一个能彻底钉死钱有财的结果。否则,一旦让钱有财缓过气来,或者销毁了关键证据,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疯狂的报复。
终于,在日头升到半空时,衙门外传来了喧哗声!
首先回来的是搜查染坊的队伍。
领头的小队长脸色凝重,手里捧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陶罐,罐口用蜡封着,但依旧散发出刺鼻的、混合着硫磺和油脂的怪味。
“禀大人!”
小队长单膝跪地,“卑职等在染坊角落一处极其隐蔽的地窖暗格里,搜出此物。罐内装有大量灰白色粉末,气味刺鼻,与林捕快所述磷粉特征吻合。另有数捆特殊细线,以及一些薄木片、小石子等杂物。”
物证出现!
堂上堂下又是一阵骚动。周县令看着那陶罐,眉头紧锁。
紧接着,更大的喧哗声传来。
陈志文县丞亲自押着一个人回来了。那人穿着绫罗绸缎,身材微胖,正是钱记绸缎庄的掌柜钱有财。
只不过此刻的钱有财,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富态和精明,头发散乱,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被两个衙役反剪着双手,狼狈不堪。
更引人注目的是,陈县丞手中,赫然托着一个雕工精美的小巧铁箱。
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蓝色封皮、用红绳捆扎的账册。
“大人!”
陈志文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卑职率队搜查钱有财卧房,于其床头暗格内发现此铁箱。内藏账册一本。经初步翻阅,其中确有详细记录:某年某月某日,贿坊正李某某纹银十两,令其‘关注’鬼宅动静,遇有异状即刻上报并‘渲染’;某年某月某日,付流民张三纹银五两,令其假扮租户入住鬼宅,三日后佯装受惊疯癫逃出;某年某月某日,购特制波浪纹快靴两双…另…”
陈志文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脸色惨白如纸的刘三,“…某年某月某日,送捕头刘三‘节敬’纹银二十两,并上好绸缎两匹!账目清晰,皆有画押或印鉴为凭!”
轰!
如同晴天霹雳!
铁证如山!
“噗通!”刘三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假的!都是假的!陈志文!你…你陷害我!”钱有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试图挣扎。
“放肆!”周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脸色铁青。
陈志文是他倚重的县丞,为人刚正,证据又如此确凿,钱有财的抵赖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看了一眼瘫软的刘三,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人证物证俱在!钱有财!你还有何话说?”周县令厉声喝问。
钱有财看着堂上那本蓝皮账册,又看看被衙役按着、断臂处还在渗血、如同死狗般的王二狗,再看看瘫在地上的刘三,最后目光扫过角落那个虽然摇摇欲坠、眼神却冰冷如刀的林峰他所有的气焰瞬间消散,肥胖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跪下去,涕泪横流:“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求大人开恩啊…”
尘埃落定!
周县令看着堂下这一片狼藉,心中恼怒异常。
钱有财是本地富户,刘三是他的捕头,闹出这等勾结陷害、谋杀官差的丑闻,对他的官声是巨大的打击。
但众目睽睽,铁证如山,他无法包庇。
“哼!”周县令重重哼了一声,“钱有财,指使家仆装神弄鬼,扰乱民心,设置陷阱,意图谋杀官差,行贿坊正、衙役,罪大恶极!刘三!身为公门捕头,收受贿赂,包庇奸佞,渎职枉法!来人!将钱有财、刘三革去功名(钱有财有捐的功名),剥去衣冠(刘三),打入死牢!王二狗,胁从作恶,谋害官差未遂,杖责八十,刺配三千里!待本官详查卷宗,具文上报,再行定夺!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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