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长出了翅膀,扑棱棱飞进城主府高墙。
“郡主仁善!”
“离耳城郡主在东城外设了粥棚,亲自施粥呢!”
“还发了冬衣!说是……说是看不得我尧光城子民受苦……”
“唉,要是净祭司在就好了,他定不会坐视不管……”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窃窃私语在高墙角落流转,最终汇入君天碧耳中。
“郡主真是心善。”
君天碧放下关于春耕粮种调拨的奏报,“如此怜惜我尧光城的子民,倒显得孤这个主人,过于苛责了。”
她抬眸,看向垂手站在下方的甘渊:“你说是不是,甘侍卫?”
甘渊懒洋洋地拱了拱手,“城主您那是雷霆……呃,虽然手段雷了点儿,心肠可能也硬了点儿。”
“比不得舒雨郡主,那是真菩萨,普度众生,连点心渣子都舍得撒。”
君天碧没理会他话里的刺,淡淡道:“既然郡主如此慷慨悲悯,孤若不成全,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是否要派人……”甘渊挑眉询问,意思明确,去砸了那沽名钓誉的场子。
君天碧端起手边的茶盏,吹了吹浮沫:“急什么?她既要演,孤便陪她唱完这出。”
“她带了多少人手?多少物资?”
“随行护卫十人,衣物约百套,药材若干。”
她呷了口茶,唤出江逾白吩咐了几句。
“去吧,帮帮郡主的忙,声势弄大些。”
江逾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领命:“是,属下即刻去办。”
东城外,流民聚集之地。
宁舒雨正挽着袖子,将一碗稀粥递给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妪。
字字句句不离“净无尘祭司心系百姓”、“不忍见城主事务繁忙有所疏漏”、“略尽绵力”云云。
台下流民们感激涕零,纷纷叩拜,口中称颂的都是净祭司和宁郡主的恩德。
对那位暴戾城主,却是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隆隆声响,尘土漫天!
人群一阵骚动,惊慌四望。
只见烟尘之中,一支盔明甲亮的尧光城铁骑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面无表情的江逾白。
队伍后方,还跟着数十辆满载的粮车!
队伍在流民聚集地外围停下,肃杀之气冲散了方才那点虚假的温情。
宁舒雨心中一惊,面上却维持着镇定,柔声道:“这位将军,这是……”
江逾白看也没看她,直接面向骚动不安的流民,运足内力,冰冷地传遍每个角落:
“奉城主令!离耳城宁舒雨郡主,代净无尘祭司,深感此前行事不当,致使流民困苦,心中愧疚难安!”
“特捐献粮食五千石,衣物千套,药材二十箱,以作补偿,聊表歉意!”
他每说一句,身后士兵便掀开一辆粮车的篷布,露出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麻袋和箱笼。
流民们哗然!
五千石粮食?!千套衣物?!还有药材?!
刚才那百套衣物和一点药材,跟眼前这阵仗比起来,简直是打发叫花子!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木台上脸色煞白的宁舒雨身上。
宁舒雨脑子嗡的一声。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捐这么多东西?!
心中愧疚?补偿?!
这分明是……分明是敲诈!
君天碧!她怎么敢?!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台下那些刚刚还对她感恩戴德的流民,此刻眼神已经变了。
从感激变成了惊疑,甚至隐隐有了被愚弄的愤怒!
如果她否认,那就是出尔反尔,假仁假义!
如果她承认……这凭空出现的巨额物资,她去哪里变出来?!
离耳城绝不会为她这自作主张的善心买单!
江逾白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高声道:“郡主大义!体恤我尧光城流民不易!”
“城主感念郡主与净祭司深明大义,特命我等即刻接收物资,分发百姓!郡主,请交割吧!”
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神冰冷,不容拒绝。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宁舒雨。
她骑虎难下,浑身冰凉,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能感觉到身后离耳城护卫们投来的惊慌目光。
最终,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委曲求全地哽咽:“将军……清点吧!”
江逾白一挥手,士兵们立刻上前,开始“清点”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物资,并做出登记造册的模样。
最后,还实打实签上了宁舒雨的大名……
实际上,粮车里装的,不过是些充数的干草。
但流民们不知道。
他们只看到尧光城的军队“接收”了离耳城郡主承诺的补偿!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感恩声!
这一次,不少人开始高呼“城主英明”!
虽然物资是以宁舒雨和净无尘的名义“捐”的,但最终分发落实,靠的是尧光城的军队!
这份实实在在的恩情,最终记在了谁头上,不言而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