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在李处长和雷厉身后重重关上,将那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隔绝在外,但空气中残留的焦灼感却挥之不去。陈亮独自被铐在冰冷的铁椅上,手腕被金属硌得生疼,心却悬在了半空。出事了,而且一定是大事!年轻干警那慌张的神色,李处长瞬间阴沉的脸色,都预示着不同寻常的变故。
是龙五狗急跳墙,发动了疯狂反扑?还是调查组内部出现了纰漏,甚至……有内鬼?各种可怕的念头在陈亮脑中飞速闪过,让他本就因失血和虚弱而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青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竖起耳朵,试图捕捉门外任何一丝微弱的声响,但厚厚的门板隔绝了大部分动静,只有隐约的、急促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压低的交谈声断续传来,更添压抑。
时间在死寂和莫名的恐慌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送来的晚饭早已凉透,凝结的油花浮在菜汤表面,陈亮毫无食欲,只觉得胃里像塞了一块冰。伤口的疼痛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一阵阵侵袭着他的神经。他只能反复运转着体内那微弱的气息,既是疗伤,也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抵御着不断袭来的昏沉与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时辰,门外终于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次显得沉重而缓慢。门被推开,进来的只有雷厉一人。他脸色铁青,眼中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走到桌前,没有坐下,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钉在陈亮脸上,声音沙哑而冰冷:
“陈亮,你惹大麻烦了。”
陈亮心中一凛,抬头迎向他的目光,没有回避:“雷队长,出什么事了?”
“龙五动手了。”雷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半个小时前,西关派出所遭到袭击!一伙蒙面歹徒,携带武器,试图冲击派出所档案室!值班民警一死一重伤!”
什么?!陈亮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冲击派出所!杀人!龙五疯了?!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直接对抗国家机器?!
“他们……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还是……账本?”陈亮声音发颤,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龙五这不是在灭口,这是在掀桌子!是要拼个鱼死网破!
“档案室有备用电源和报警线路的图纸!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雷厉语气森寒,“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也是在警告所有知情人闭嘴!李处长已经赶去现场指挥,市局主要领导也被惊动了!现在全城戒严,大规模搜捕已经开始!”
全城戒严!陈亮倒吸一口凉气。事情彻底闹大了!龙五的疯狂,将他自己和调查组都逼上了绝路,再无转圜余地!
“你提供的账本,现在成了烫手山芋,也是唯一的突破口!”雷厉逼近一步,压迫感十足,“我们必须抢在龙五毁灭更多证据、或者……背后更大的人物插手之前,把他钉死!你现在必须把你知道的一切,所有细节,哪怕是道听途说,你的所有猜测,全部、毫无保留地告诉我!立刻!马上!”
陈亮看着雷厉布满血丝的双眼,那里面不仅有愤怒,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明白,调查组现在也成了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必须抓住自己这根唯一的稻草。而自己,也已无路可退。
“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陈亮不再有任何犹豫,开始将自己进入省城后所有与龙五相关的经历、见闻、猜测,尽可能详细地倒了出来。从百乐门小莲的冤魂、周先生的暗示、老柴的担忧,到棚户区老婆婆的神秘、河洛帮的恩怨、老码头废弃船坞的异常……他甚至提到了对李干事那份“学术研究”邀请的疑虑,以及对龙五可能存在的、更高层级“保护伞”的恐惧。
他语速很快,条理却异常清晰,仿佛将这段时间压抑在心中的所有恐惧、愤怒和疑惑都倾泻而出。雷厉听得极其专注,不时打断他,追问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某个人名的细节,并用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
当陈亮说到怀疑龙五与某些官方人员有勾结,甚至可能涉及到更上层的势力时,雷厉记录的手停顿了一下,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陈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审视,也有一丝……了然?
“你提供的这些线索,非常重要,但也非常……敏感。”雷厉合上笔记本,语气凝重,“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也不是我们能在这里讨论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待在这里,保证自己的安全。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他顿了顿,看着陈亮虚弱的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的伤需要进一步治疗,这里条件太差。我们会尽快把你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在这之前,吃下这个,能帮你撑住。”
雷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密封塑料袋,里面是两片白色的药片,看起来和之前医生给的一样,但包装更精致些。“特效消炎镇痛药,能暂时压制伤势,让你好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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