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坠入地缝的瞬间,腐臭的潮气裹挟着铁锈味冲入鼻腔,像无数细针扎进脑髓。
她重重摔在凹凸的岩地上,手肘擦过石面,砂砾嵌进皮肉,指尖触到一层湿滑的苔藓——冷得如同尸膜。
可这痛楚,远不及心口那枚医徽的灼烧。
自穿越以来,它第一次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贴着肋骨烙进血肉,仿佛在警告什么。
墙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横亘在幽暗岩壁上:有现代简体,有古篆,甚至夹杂着一串星际通用语——
“第7号,这里藏着所有代行者的‘不愿意’。”
那根烧火棍的断片,正静静躺在她坠落点不远处,断口微红,余温未散,像被谁刚刚松开的手遗落在此。
借着那点摇曳的光,她看清了四周。
这哪是什么地宫底层?
分明是座被时间碾碎的实验室。
斑驳的金属台架倒在墙角,锈蚀的管道垂落如枯藤,滴着暗绿的液体,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最触目惊心的是墙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里,“代行者01号 剥离进度37%”、“代行者05号 崩溃指数99%”的字样层层叠叠,像无数道未愈的伤疤。
指尖抚过一道新刻的星际通用语,凹槽里还残留着未干的血渍,黏腻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第7号,这里藏着所有代行者的‘不愿意’”——和坠落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医徽突然剧烈搏动,震得她踉跄半步,胸口像被重锤砸中。
地面泛起幽蓝光晕,如水波般荡开,九具半透明的培养舱缓缓升起,每具舱内都躺着个“苏晚照”。
有的穿着蒸汽时代的束腰裙,裙摆沾着机油,指尖还残留着验尸报告的墨迹;有的裹着灵能战甲,战甲缝隙渗出暗红的血丝;还有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正对着舱壁写日记,笔尖停在“我不想当疫苗容器”的“器”字上,纸页边缘被泪水浸得发皱。
“你们不是克隆。”冷知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苏晚照转身,见黑衣女官倚着残墙,发簪歪斜,一缕血线从眼角滑下,滴在肩头,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是‘执念收容体’。医盟需要能承受跨文明痛觉的观测者,但每个意识觉醒时都会崩溃……除了你。”
“为什么是我?”苏晚照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却死死攥着火折子,火焰在她掌心微微抖动。
冷知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因为你每一世的执念都太顽固。被处刑的仵作想查明真相,被改造的研究员想保留人性,战死的军医想救更多人……这些‘想活着’的执念缠成了茧,反而让你能在剥离时保持完整。”
地缝里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培养舱投影泛起涟漪,像水中的倒影被搅乱。
苏晚照蹲下,指尖触到地面的刻痕,凹槽深得像刀割过。
医徽突然涌出温热的光流,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活物般缠绕她的手腕。
九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光中浮现——是培养舱里的“她们”。
“因为我们……都想活。”
最先开口的是扎马尾的姑娘,她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杂音,像老式收音机的电流声,却比任何真话都清晰。
蒸汽裙女子伸手碰了碰苏晚照的发顶,指尖微凉,像老仵作临终前那样:“别怕疼,疼说明我们还活着。”
灵能战甲的“她”扯了扯她的衣袖,笑得释然,战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滴在地面,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现在,轮到你替我们活了。”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肩头,发出闷响。
苏晚照抬头,看见裴玄烬顺着阶梯下来,白衣染满血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怀里捧着枚漆黑玉简,表面布满蛛网似的裂纹,像随时会碎裂的黑冰。
“这是我二十年来吞下的‘仁心丹’残核。”他跪在血池边,将玉简轻轻放下,声音低得像风中的残烛,“里面封着三十七位代行者的记忆碎片。我曾想炼化它们增强修为……现在才明白,这些不是丹药,是……”
“是活着的人。”苏晚照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震得空气微微颤动。
她心口的医徽缓缓张开,像朵血色莲花,每一片花瓣都泛着温热的光。
玉简自动飘起,落入花芯,发出“嗡”的一声轻鸣,仿佛某种古老契约的开启。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代行者2号在基因舱里被抽记忆时的尖叫,那声音像玻璃划过耳膜;代行者4号在神术圣殿被抹去情感时的眼泪,咸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代行者6号在蒸汽伦敦被改造成观测者前最后写的信:“妈妈,我今天救了个孩子,他说我像天使。”信纸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墨迹未干。
苏晚照浑身颤抖,冷汗浸透后背,贴着衣料,黏腻得像蛇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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