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火焰无声蔓延,自苏晚照心口绽开,如霜纹蚀纸般吞噬着衣物。
那火无温,反而渗出刺骨寒意,仿佛将空气都冻结成细小的冰晶,顺着皮肤裂隙钻入骨髓,令她每一寸血肉都不受控地战栗。
她的面容依旧,却已非原初模样——灰败的发丝泛起金属般的银白光泽,像是被某种不可见的程序重新编码;右眼的血丝褪尽,瞳孔化作一片死寂的苍白,其内星河般的数据流无声旋转,规律、冷酷,不属于人类所有。
那一刻,她不再是被寻找的答案,而是——答案本身。
她缓缓抬起手,动作优雅而标准,指尖划过空气时竟带起细微的电磁嗡鸣,仿佛在回应遥远天际某个至高无上的指令。
那姿态,沈砚见过——在被销毁的资料影像里,这位首席曾用同样的手势,判决了一座城市的净化。
“疼就对了!只要还能疼,你就还是苏晚照!”沈砚的嘶吼几乎撕裂了自己的喉咙,他用尽全力将她箍在怀里,手臂勒得她肋骨咯吱作响,掌心滚烫的汗浸透了她的衣衫,粗粝的指节抵在她后背脊椎上,像要把那具陌生的神只从她体内硬生生拽出来。
这股粗暴而真实的痛楚,像一根烧红的铁楔,狠狠钉入了那片正在抽离的意识。
火焰中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扬了一瞬。
那是一个无法被解读的微笑,既像“首席”对蝼蚁挣扎的嘲弄,又似苏晚照在无边痛苦中寻到一丝锚点的释然——她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触到了沈砚手腕上那道旧疤,粗糙的痂皮硌着她的皮肤,竟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坐标。
幽蓝的火焰猛地一窜,旋即如被狂风吹散的烛火,骤然熄灭。
心口那枚由香灰泥丸制成的“痛印符”已化为齑粉,簌簌落下时带着静电般的噼啪轻响,最后一丝青烟融入夜色,留下淡淡的焦腥味,混着岩壁渗出的潮湿霉气。
“首席”的威压冰雪般消融。
苏晚照脸上的银白与漠然迅速褪去,重新变回那张混杂着疲惫、病态与坚韧的脸。
她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溺水者终于挣扎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沈砚肩头,冰凉黏腻。
右眼的血丝再次浮现,但那片刻呈现的“基因方舟结构图”已经消失,只剩下难以聚焦的混乱,视野边缘泛起锯齿状的噪点,仿佛信号不良的旧屏幕。
“它……它在召唤……”她声音沙哑,紧抓着沈砚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指腹因用力过猛而泛白,“那道光……不是攻击……是定位信标,也是……开启下一阶段程序的密钥。”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
净化派放弃了用痛感追踪这种粗糙的方式,他们动用了更上层的权限。
刚才那道撕裂夜幕、射向苍穹的银光,根本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向某个未知的存在发送了一条信息。
而苏晚照,或者说她体内那个“净化首席”的权限,就是接收器。
“产房……你说那里是产房。”沈砚扶着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岩石的寒意透过衣料渗入皮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什么东西的产房?”
“不……不知道……”苏晚照痛苦地摇头,每一次思考都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她的脑髓,颅骨内嗡鸣不止,“我只‘看’到……B区停尸廊,七具水晶棺……六具已经激活,里面的东西……在成形……它们在吸收数据,所有被‘净化’掉的生命信息,都在那里汇集……”
沈砚猛地看向自己背包上绑着的那块银色舱体残片。
Ω-7回收失败……原来所谓的“回收”,就是将被病毒污染的生命体送回“方舟”当养料。
这些清道夫,不过是高级点的农夫,负责收割庄稼。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病毒感染者”,就是庄稼。
“螺旋符文……”他喃喃自语,将残片凑到苏晚照眼前,金属表面反射出她扭曲的倒影,如同水银中晃动的鬼影,“阿葵血液里的病毒结构,和这个一样。净化派和病毒,根本就是一回事。他们在培养一个以数据为食的……怪物。”
“不是怪物。”苏晚照的眼神忽然清明了一瞬,透出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呼吸变得短促而冰冷,“是……完美的‘继承者’。没有情感,没有病痛,绝对理智,能够适应任何环境……一个由数据构成的神。而基因方舟,就是孕育新神的子宫。”
沈砚背脊窜起一股寒意,仿佛有电流顺着脊椎爬升,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一直以为净化派是为了某种洁癖般的秩序,现在看来,他们的野心远比这要疯狂和恐怖得多。
他们要的不是净化世界,而是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属于“数据之神”的世界。
“所以,冰原我们不能去。”沈砚做出了判断。
去那里,等于自投罗网,把苏晚照这个最关键的“钥匙”送到敌人手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