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之后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一种有重量的存在,沉沉压在眼皮上,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苏晚照一步踏入,脚底未触及实地,反倒像踩进深水,每向前挪动一寸,灵台便被某种古老的力量层层侵蚀。
那盏悬浮的青铜古灯在远处不动,光焰却仿佛已舔舐到她的皮肤——掌心的徽记骤然发烫,如烙铁嵌入血肉,灼痛顺经脉直钻骨髓。
“七归位,母将启。”
这句不知从何处渗入脑海的低语,随心跳一次次撞击颅骨,像锈刃在脑中缓慢拖割。
她咬牙稳住身形,余光瞥见脚下地砖裂痕中残留的灵波纹路,幽蓝如蛇蜕,仍在湿冷的空气中微微脉动,像是大地未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她盯着藏书阁地砖上未完全消散的灵波纹路——那些幽蓝的残痕如蛇形游走,在湿气中微微发亮,像是刚熄灭的符火余烬。
耳中系统的警报突然炸开——先是蒸汽纪元的齿轮摩擦声,金属咬合的尖啸刺得耳膜生疼;接着是灵能未来的蜂鸣,高频振荡如蜂群扑面,震得牙根发酸;最后是神术圣殿的钟响,低沉悠远,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胸腔。
三重音浪混在一起,像有人拿银针在脑仁里搅,针尖刮过神经的触感清晰可辨,她几乎尝到了舌尖泛起的铁锈味。
检测到高维共鸣污染,建议立即撤离。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血光频闪,红色字体几乎要渗进瞳孔里,灼热感从眼底蔓延至太阳穴,仿佛有细针正从内向外穿刺。
但她的手指死死抠住腰间的手术刀刀柄,指节发白,皮革刀鞘被指甲刮出几道深痕,掌心渗出的汗让握持变得湿滑却更紧。
那微弱的搏动,竟与她腕间脉搏隐隐同步,像脐带未断的共鸣。
阿砚。她突然转头,右耳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枯木。
左耳却只余嗡鸣,像深海压境,沉闷得令人窒息。
我要再进一次尸房。熔心学子的头颅,得重新剖开。
沈砚正蹲在墙角检查被黑芽啃噬的木柱,闻言猛地抬头。
他额角还沾着方才藤蔓刮破的血珠,温热的血沿着眉骨滑落,带着铁腥气,此时眼睛睁得溜圆:阿姐,你方才在谷里已经耗了半条命,现在——
现在不去,等裴怀瑾把九盏灯全点上,就晚了。苏晚照打断他,声音轻却像淬了冰,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又瞬间被黑暗吞没。
她摸了摸左耳垂,那里还残留着系统警报时的刺痛——指尖触到皮肤,竟像碰到了烧红的铁片边缘,微微发烫。
左耳从昨夜开始就有些发闷,她不敢赌再拖下去会不会彻底聋掉。
尸房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腐朽的木头在湿气中呻吟,沈砚举着松明灯先走进去。
松脂燃烧的噼啪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幽绿的烛火在供桌上摇晃,映得七具被剖开的头颅如同鬼面,脑髓凝结成暗褐色的块,散着腐铁味,混着陈年尸蜡与霉菌的腥气,吸入一口便觉喉头发紧。
苏晚照闭了眼,右手按在最近的一具天灵盖上。
指尖刚触到冷硬的骨茬,粗糙如砂石,寒意顺着指腹直窜上臂,腕间突然一热——是系统传来的身体记忆在翻涌,像有无数细流在皮下奔走,电流感瞬间爬满整条手臂。
灵萤导丝。她哑着嗓子道。
沈砚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团细如蛛丝的银线,那是他用灵械术将萤火虫尾光凝炼而成的。
银线微凉,触肤时泛起一丝静电般的麻痒。
苏晚照将导丝一端缠在指尖,另一端轻轻搭在死者枕骨上。
电流顺着导丝窜进掌心,像无数小针在皮肤下游走,刺得她指尖微微抽搐。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
手术刀划开枕骨大孔的瞬间,连沈砚都倒抽一口冷气——这手法比他见过的任何仵作都精准,刀刃旋转的角度刚好避开了所有细微的血管,颅骨像被施了分金术,地一声裂成花瓣状,露出完整的脑髓,断面光滑如镜,泛着湿漉漉的暗光。
脑干。苏晚照的声音发颤,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死者颈侧,凉意渗入衣领。砚儿,拿碳笔来。
沈砚赶紧递过笔,就见她的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仿佛正触摸着某种看不见的纹路。七道逆向灵压纹,倒燃的火。她闭着眼,额角沁出冷汗,每一滴都带着微弱的灵光,我之前以为心火诀是内功心法,现在才明白......它是引魂的引信。
沈砚的笔尖在符纸上疾走,画出的图纹却让他瞳孔骤缩。
那些弯曲的线条竟与他前日在书院后山画的地脉图完全重合!
他猛地想起陶三爷那晚在老林里说的话——二十年前骨哨惨案,有人逆改地脉,点了九盏人魂灯,鬼涎谷的邪气才倒灌进来。
阿姐!他攥紧符纸,指节泛白,纸边割得掌心生疼,山长不是要复活女儿......他是在当祭品的引灯人!
九盏灯全点上,地脉里的邪气就会顺着灵压纹冲进魂炉,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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