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棚的火势被雨水压成暗红的余烬,焦肉混着湿土的腥气钻入鼻腔,像一根生锈的铁丝顺着呼吸一路刮进肺里。
苏晚照瘫坐在泥水中,右手僵直,指尖还蜷着半截断针,臂上那道新鲜针孔正渗出淡红色血水——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扎下了这一针,只依稀记得针尖刺入时,皮下传来齿轮咬合般的滞涩感。
雨水顺着额发滑落,在瞳孔边缘晕开一片猩红。
袖中草图一角微微发烫,那行小字在火熄前的最后一瞬清晰浮现:
“无界医盟·代行者启动协议”。
尸棚的火势被雨水压成了暗红炭堆,焦肉混着湿土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像有根铁丝顺着鼻孔一路刮进喉咙。
苏晚照瘫坐在泥水里,右手还保持着握针的姿势,手臂上那道被自己扎出的针孔正渗出淡红血水——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手。
雨水顺着她额发滴落,在眼皮上炸开冰凉的水花,视野一片模糊。
指尖残留着诡异的精准,像被人攥着骨头在操纵,连扎针的角度都分毫不差,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齿轮在无声咬合。
疼吗?沈砚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带着湿气与灶火的余温。
他不知何时蹲了下来,粗布袖管沾着泥点,正用撕下的破布条替她包扎手臂。
动作比她见过的任何医馆学徒都熟练,指腹按在血管上试了试,又松了松布条:太紧会淤血,你这伤要透气。他的掌心粗糙却温热,布条缠绕时轻轻擦过她腕内侧的软肉,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苏晚照猛地抬眼,雨水顺着额发滴进她眼里,刺得眼球发酸:你怎么会这个?
沈砚抬头冲她笑,油光光的脸上还沾着灶灰,嘴角咧开一道豁口般的弧度:膳房切菜切多了,手稳。可话音未落,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过她腕间血管,那轨迹竟与她脑中闪过的全息影像里,白袍人调整机械臂的动作完全重合——皮肤下仿佛有电流窜过,她几乎听见金属关节的轻响。
苏晚照喉间发紧——这不是切菜练出来的稳,是对人体构造的精准掌控。
你刚才用的手法...沈砚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像极了我们神殿失传的锁脉钉他指尖轻轻点过她针孔,触感如冰针轻刺,扎的是手太阴肺经,既能止血又不阻气血。
我师父说,这是机械神殿初代医械师专为战地急救创的。
苏晚照心头一震。
她读法医的时候,看过的古籍里,玄灵界的医道只分岐黄和术法两脉,从未听过机械神殿的名号。
可沈砚腕间那道淡青的齿轮烙印,此刻正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发亮,像被某种力量唤醒的活物,在雨夜里泛着幽微的蓝光,仿佛有细小的齿轮在皮下缓缓转动。
这图。沈砚从怀里掏出那张炭笔草图,雨水在纸面上晕开细小的蓝纹,墨迹边缘浮起微弱的荧光,我能造。他摸出随身的破铜烂铁,螺旋铜管、带阀铜片在泥水里泛着冷光,金属表面还残留着蒸笼的米浆黏液,昨儿你说要气压泵,我顺了膳房蒸笼的阀芯——他眨眨眼,铜片在指间翻了个花,现在就差个活塞,你这图上画的刚好补上。
苏晚照盯着他指尖的铜片。
那铜片边缘有细密的刻痕,是蒸汽动力装置特有的泄压槽——她在现代世界的博物馆见过类似的零件,属于维多利亚时代的精密机械。
指尖无意识抚过铜面,触到一道微小的凹陷,竟与她记忆中的图纸编号完全吻合。
可这里是玄灵界,是连火药都被术法压制的边陲小县,哪来的蒸汽?
苏晚照!
沙哑的唤声像块冷铁砸进混乱。
柳婆子端着黑陶碗站在尸棚门口,灰白头发被雨打湿贴在额角,浑浊的眼睛扫过她和沈砚,又落在那张草图上。
碗沿磕碰发出沉闷的声,药汤在碗中微微晃荡。
苏晚照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惊疑,快得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驱邪汤。柳婆子将碗塞进她手里,药汤的苦腥立刻漫开,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直冲脑门,喝了,省得阴火入体。她转身要走,裙角却扫过泥地,一片灰白粉末簌簌落下,落在湿泥上发出细微的声,像雪遇热。
苏晚照盯着那粉末——和昨夜焚尸时飘落在她脚边的骨灰颜色一模一样。
她装作踉跄,指尖快速捻起一点凑到鼻端:腥里裹着甜,像极了谢九章昨日站在她身后时,袖口里散出的沉水香,还带着一丝金属锈味。
柳师父。她叫住要走的老仵作,声音压得极低,昨夜尸棚的火,您也在附近?
柳婆子的背猛地一僵,雨滴砸在她肩头发出闷响。
她没回头,只甩了甩袖子:烧尸不净,阴火必返。
你惹的祸,莫要连累我。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雨幕里,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深浅不一地通向黑暗。
苏晚照捏紧陶碗。
碗沿硌得指节发白——柳婆子去过尸棚,而且她早该看出那新娘的尸体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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