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门是被“撞”开的。
不是推,是撞。带着股火急火燎的劲儿,门板“哐当”一声拍在墙上,又弹回来,差点撞到紧跟着冲进来的人鼻子。
李云龙站在门口,帽子歪扣着,额头上汗津津的,军装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衬衫领子。他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却亮得像两盏小探照灯,直勾勾地扫进屋里,看到楚风,喉结一滚,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才大踏步走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外面的尘土味和冷空气。
“老楚!你找我?啥急事?是不是北边那老毛子给咱气受了?要动手?你说话,老子第一个带人上去!”他嗓门大,震得窗玻璃好像都嗡嗡响。
楚风正站在地图前,手里捏着支红蓝铅笔。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旁边一把椅子:“坐。把门带上。”
李云龙愣了一下,回头看看还在晃悠的门板,用脚后跟随意一勾,把门带上了,但没关严,留着条缝。他也没坐,几步蹿到地图前,歪着头看:“咋了?出啥大事了?你这脸色……跟便秘了三天似的。”
楚风没理会他的粗话。他手里的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代表根据地的红色区域向西,越过黄河,掠过一片代表国民党控制区的黄色,最后停在一片用浅褐色标注的、看起来荒凉空旷的区域。那里地名稀疏,只有几个小圈和“矿区?”、“缺水”之类的标注。
“这里。”楚风的铅笔尖在那片浅褐色区域重重一点,“贺兰山北麓,挨着阿拉善。胡宗南的西侧,马家军的东边。地广人稀,鸟不拉屎,但底下……”他抬起头,看着李云龙,“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李云龙凑近了,鼻子几乎贴到地图上,眯着眼看那些小字:“啥东西?金矿?不会是又让老子去找矿吧?老子是带兵的,不是风水先生!”
“不是金矿。”楚风从桌上拿起一份薄薄的、字迹潦草的地质调查报告,“是几种稀有金属。钨、钼,可能还有一点锂。造‘疾风’发动机叶片、‘争气弹’控制电路、还有咱们在鼓捣的那些电子玩意儿,离不开这些。”
李云龙接过报告,翻了两下,眉头拧成疙瘩。上面的字他认识不多,图也看得半懂不懂。“这……这玩意儿比粮食还金贵?”
“比粮食金贵得多。”楚风拿回报告,“封锁越来越紧,正常的贸易渠道,美苏两边都可能给我们下绊子。这些‘石头’,以后可能比子弹还难搞到。我们必须有自己的来源,哪怕少,哪怕难挖。”
李云龙直起身,抱着胳膊,盯着那片浅褐色区域,眼神里的急躁慢慢沉淀下去,变成一种猎人看到新猎场时的专注和估量。“你想让老子去……把这地方占了?”
“不是占。”楚风摇头,“那里环境太恶劣,离我们主根据地太远,大部队过去,补给线拖得太长,容易被切断。硬占,守不住,也划不来。”
“那咋整?”
“扎根。”楚风吐出两个字,看着李云龙,“像一颗钉子,给我楔进去。不是大张旗鼓,是精干小部队渗透。去了,不是当山大王,是要跟当地可能有的、被排挤的小股武装、活不下去的牧民、甚至被马家军和国民党逼得没路走的散兵游勇打交道,把他们拢起来。找水,找矿苗,建立隐蔽的落脚点和小型转运站。能站稳脚跟,慢慢经营,把那里变成我们的一个……隐蔽的物资来源和战略备份点。”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这活,又苦,又险,可能半年一年都见不到大成效,还可能被胡宗南、马家军甚至北边过来‘巡逻’的骑兵当土匪剿。没有大后方支援,一切靠自己。成功了,功劳不一定显眼;失败了,或者捅了娄子,挨骂、背锅,都有可能。”他盯着李云龙的眼睛,“你去不去?”
李云龙没立刻回答。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从口袋里摸出半截皱巴巴的烟卷,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没点,根据地烟草紧张,他得省着抽。他就那么闻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烟卷粗糙的纸皮。
过了足足一分钟。
他转过身,把烟卷小心地塞回口袋,咧开嘴,露出那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笑了。那笑里没多少轻松,反而有种豁出去的狠劲儿。
“他娘的!”他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这任务,还是骂别的什么,“老楚,你就知道给老子出难题!这听着比当年打平安县城还憋屈!人家打仗是冲锋陷阵,老子这倒好,成他妈钻地老鼠了!”
楚风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李云龙走回地图前,手指在那片浅褐色区域上画了个圈,又狠狠戳了两下。“行!老子去!不就是鸟不拉屎吗?当年在大别山,比这更穷的地方老子也待过!不就是没水吗?老子带会看水脉的兵去!不就是没人吗?老子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他眼珠子转了转,凑近楚风:“不过,老楚,人,你得让我自己挑!从各部队抽尖子,机灵的、能吃苦的、会两下手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本事的,我都要!还有,家伙……不能差了!‘老火铳’得多带,那玩意儿在山里打骑兵、敲碉堡都好使!‘疾风’……就算了吧,那玩意太娇贵,给我多配点掷弹筒和迫击炮,炮弹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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