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史莱克那破败的院子,天已经黑透了。戴沐白把昏迷的肖笑笑轻轻放在她那张硬板床上,宁荣荣赶紧打了盆水来,小舞拧了湿布巾,小心地擦去肖笑笑额角的冷汗和血迹。
唐三站在门口,半边身子倚着门框,受伤的手臂用布条吊着,脸色比肖笑笑好不到哪去,白得吓人。他目光沉沉地落在肖笑笑脸上,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都出去。”弗兰德挥挥手,把挤在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大师。“玉大师看看伤,别围这儿碍事。”
奥斯卡被戴沐白拎着后领拖走,还在嚷嚷:“我的恢复大香肠还有呢!给唐三和笑笑留着!”
小舞担忧地看了唐三一眼,也被朱竹清轻轻拉了出去。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油灯噼啪的轻响。
大师上前,仔细检查了肖笑笑的情况,眉头越皱越紧。“精神力透支得太厉害,识海有损。”他沉声道,又看向唐三,“你的手。”
唐三没动,声音沙哑:“先看她。”
大师看他一眼,没再坚持,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药。“喂她服下,固本培元,温养精神。”他又拿出药膏和夹板,“你的手,再不处理,以后就别想稳当使暗器了。”
唐三这才动了。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托起肖笑笑的后颈,将丹药喂进去,又接过小舞准备好的温水,一点点喂她喝下,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
大师默默给他处理手臂的骨裂,下手稳准,唐三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哼都没哼一声,眼睛始终没离开肖笑笑。
“那锤子……”大师终于还是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唐三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
“我不会问。”大师继续道,手下动作不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今天看到的不止我一个,弗兰德也……这事瞒不住。”
唐三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知道。”
“力量越强,责任越大,觊觎的人也越多。”大师包扎好他的手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在你足够强大之前,藏好它。今天你情急之下用它逼退了天青牛蟒,是侥幸,也是祸根。”
唐三垂下眼帘:“谢谢老师,我明白。”
喂下的丹药似乎起了作用,肖笑笑哼了一声,眉头蹙起,像是陷入了噩梦,不安地扭着头。“……别……唐三……跑……”
唐三猛地握紧了左手,指甲掐进掌心。
大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她心里装着你,这次是为了你拼命的。守着吧,夜里发热了叫我。”说完,便起身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油灯下,肖笑笑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唐三拖过那个歪歪扭扭的木墩子,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她。
屋里静得能听到窗外虫鸣和她轻浅的呼吸声。唐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银月角蟒冰冷的竖瞳,一会儿是天青牛蟒毁灭性的冲撞,最后定格在她毫不犹豫扑过来、喷出血雾却还试图对他笑的画面。
心里那处又酸又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堵得他喉咙发紧。他从来算得清得失,看得透利害,却算不清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值吗?
他伸出左手,指尖迟疑地、极轻地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攫住了他。
后半夜,肖笑笑果然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嘴里断断续续说着胡话,一会儿是“妈妈”,一会儿是“回家”,更多时候是“唐三……小心……”
唐三拧了冷布巾不停给她敷额头,擦手心,喂水,一遍遍不厌其烦。奥斯卡偷偷塞进来的恢复香肠被他细细嚼碎了,混着水一点点渡给她。他做得专注,仿佛这是天底下最紧要的事,连手臂的剧痛都忘了。
天快亮时,烧终于退了。肖笑笑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了许多。唐三累极了,伏在床边,闭眼眯了一会儿,左手还虚虚握着肖笑笑露在被子外的一角衣袖。
他是被轻微的动静惊醒的。睁开眼,正对上肖笑笑茫然睁开的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肖笑笑声音干涩沙哑,试图起身。
“别动。”唐三下意识地按住她没受伤的肩膀,动作幅度大了些,扯到自己伤处,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你的手!”肖笑笑看清他吊着的手臂和苍白的脸,急了,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伤得重不重?那只天青牛蟒……”
“我没事。”唐三将她按回去,语气不容置疑,“躺着别动,你精神力反噬,需要静养。”
肖笑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脑袋里像有针在扎,一阵阵抽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唐三立刻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嘴边:“慢慢喝。”
肖笑笑就着他的手小口喝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的青黑。“你……守了一夜?”
唐三没回答,只是问:“还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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