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先生仔细感应,果然发现王悦之体内三毒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意冲撞。它们仿佛被无形界限分割,各自盘踞一方,彼此对峙,又彼此制约。
“奇迹……真是奇迹!”山阴先生喃喃道,“自古医家治毒,无非是以药克毒、以针导毒、以功化毒。如你这般,引诸毒互制,化死局为活棋,简直是闻所未闻!只是……”
他面色转为凝重:“这般平衡,终究如走钢丝,稍有外力干扰便会崩塌。且三毒日日损耗你的精元,长此以往,只怕……”
“我明白。”王悦之点头,眼中却无惧色,“但至少,我赢得了时间。有这段时间,或可寻得彻底化解之法。再者……”
他忽然抬手,凌空虚划。
指尖过处,空气中竟留下淡淡黑、红、绿三色痕迹,虽转瞬即逝,却隐约构成一个玄奥的符文雏形。
“这是……”山阴先生瞳孔收缩。
“三毒虽凶,却也蕴含巨大能量。”王悦之收指,喘息道,“方才布阵时,我意外发现,若能精确驾驭,这三毒之气……或可化为己用。只是如今我功力不足,只能略作引动,无法真正驾驭。”
山阴先生沉默了。他一路修行却也行医一生,见过无数奇症怪毒,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致命剧毒化为己用。这少年不仅胆识过人,悟性更是惊世骇俗。只是这条路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此地。”山阴先生扶起王悦之,“你虽暂时稳住伤势,但方才动静不小,追兵很快会至。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峡谷上方忽然传来尖锐的哨音!
那哨音三长两短,在晨雾中回荡,正是九幽道特有的传讯信号。紧接着,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响起回应哨音,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来得真快!”山阴先生脸色一变,“至少有四队人马,每队不少于五人。小友,还能走吗?”
王悦之强撑站起,只觉四肢百骸无处不痛,体内三毒虽被制衡,却依旧在不断消耗他的精力。但他咬牙点头:“能。”
“好,向南!”山阴先生辨明方向,“南面是徂徕山余脉,山深林密,易于藏身。只要进入深山,追兵便难寻踪迹。”
两人相互搀扶,沿着溪流向南疾行。王悦之虽步履蹒跚,却凭借新得的、对地气异常敏锐的感知,每每能在前方寻到最稳妥的路径。偶尔遇有陡坡断崖,他甚至能引动微弱地气,在脚下形成短暂支撑,助两人通过。
这能力让山阴先生暗暗心惊。地脉九转之术果然玄奥,王悦之不过初窥门径,便已有如此神通。若真让他九窍全开,修炼大成,不知会达到何种境界。
奔行约半个时辰,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九幽道擅长追踪之术,又有朝廷虎贲卫协助,速度远超预期。
“这样逃不是办法。”王悦之忽然停下,靠在一棵古松上喘息,“前辈,你听——”
山阴先生凝神细听。除了追兵的脚步声,风中还隐约传来一种奇异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足摩擦落叶。
“是蛊虫!”山阴先生色变,“九幽道竟连‘万蛊堂’的人都请动了!那些蛊虫最擅追踪气味,我们逃不掉的。”
王悦之目光扫视四周。这是一处三面环山的谷地,唯有来路和前方一条小径。谷中怪石嶙峋,古木参天,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
他忽然想起《黄庭经》中一段记载:“地有窍,如人之穴。通气者生,闭塞者死。”
又想起祖父讲授书道时曾说:“羲之公《笔势论》云:‘夫书者,玄妙之技也。若不从规矩,宁勿书也。’然规矩之外,亦有变通。昔年右军观鹅掌拨水,悟得转笔之法,此乃师法自然。”
书道、地脉、黄庭——三者在他心中再次交汇。
“前辈,我需要一刻钟。”王悦之沉声道,“请你为我护法,阻追兵一刻钟。一刻钟后,我或可……布下一个局。”
“什么局?”山阴先生急问。
王悦之没有回答。他已盘膝坐下,右手食指蘸着自己咳出的黑血,在身前空地上画了起来。
第一笔,自东向西,如长河奔流——这是“地脉之引”,引东方木气。
第二笔,自南向北,如火焰升腾——这是“火毒之象”,引南方火气。
第三笔,自西向东,如金戈交错——这是“肃杀之机”,引西方金气。
第四笔,自北向南,如寒潮席卷——这是“阴寒之势”,引北方水气。
最后一笔,在中央画了一个圆,圆中再点三点,成“品”字形——这是“三才之位”,镇中央土气。
这五笔看似随意,却暗合五行方位。更奇妙的是,王悦之每画一笔,体内对应的毒素便会微微共鸣:画火引时,火毒翻腾;画水势时,墨莲毒咒轻颤;画金机时,九幽掌毒蠕动。他以自身为媒介,将体内三毒之气,丝丝缕缕导入这简陋的“五行阵”中!
山阴先生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将自身剧毒外引布阵,简直是玩命!但此刻追兵已至谷口,容不得他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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