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崩塌的瞬间,王悦之脚下石板翻转,他与山阴先生向下坠落。这一坠竟有十余丈深,耳边风声呼啸,四周漆黑如墨。就在王悦之以为必将粉身碎骨之际,背部猛地撞上一物——
不是实地,而是一根横置的青铜管道!
“砰!”
剧痛自脊柱传来,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涌上。王悦之咬紧牙关,双臂死死抱住管身。那管道粗如牛肚,管壁冰凉刺骨,覆着厚厚铜绿,在黑暗中泛着幽微光泽。
山阴先生落在下方三尺另一根管道上,道袍被锋利的铜边“刺啦”划开数道口子,露出里面灰白的棉絮。
“小友,可还撑得住?”老道的声音在空洞中回荡。
王悦之喘息道:“还……还好。”
他举目四望,心头震撼难言。
这里哪里是什么洞穴?分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青铜工事!
上下左右,纵横交错的全是青铜管道,粗者如缸,细者如臂,密密麻麻如巨人体内血脉经络,延伸至视野尽头的黑暗深处。管壁上隐约可见精细的云雷纹、夔龙纹,虽历经岁月侵蚀,仍能辨出当年铸造时的鬼斧神工。管道间有微弱气流流动,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与陈年灯油混合的气味,吸入肺中,竟有种沉甸甸的窒息感。
更奇的是,这管道网络并非静止。每隔数息,便能感到轻微的脉动震颤从深处传来,仿佛整座工事是活物,正在缓慢呼吸。
“这是……”山阴先生从怀中取出一截牛油蜡烛点燃,昏黄烛光勉强照亮方圆丈许。他举灯四照,声音中满是惊疑,“泰山地宫里的‘镇龙枢’?老夫只当是故老传言,不想竟是真的!”
“镇龙枢?”王悦之强忍疼痛,顺着管壁滑到山阴先生所在的管道上。
“相传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位时,有方士进言,说泰山乃东岳之尊,地脉龙气关乎国运。太武帝遂密令征发工匠三万,于泰山腹地修建此工事,以青铜管道疏导地脉,调和五行,名曰‘镇龙枢’。”山阴先生抚摸着管壁上精致的纹路,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史书不载,野史不言,老夫原以为只是方士夸诞之说。今日亲眼得见……这工程之浩大,技艺之精湛,怕是倾尽一朝之力方成。”
王悦之低头看去,脚下深不见底,只有无数管道如蛛网般延伸向黑暗深渊。头顶崩塌已止,但碎石已将退路封死。更糟的是,他修炼《黄庭经》后对地气敏感异于常人,此刻能清晰感觉到——
这里的地脉气息极端混乱。
不是平城那种被黑莲咒印侵蚀的阴邪混乱,而是多种属性的地气被强行拘束、压缩在这管道网络中,彼此冲撞、激荡,形成一种狂暴难驯的状态。土气厚重如岳,金气锋锐如刀,火气炽烈如焚,水气阴寒如冰,木气勃发如春——五行俱全,却全然无序,恰似将五条性情各异的恶龙囚于一笼。
“司空渺选在此地留下传承,绝非偶然。”山阴先生忽然道,“你看这管壁。”
王悦之凑近细看,只见青铜管道交接处,有几道崭新的凿痕,铜绿被刮去,露出底下黄澄澄的铜质。
“这痕迹……不会超过三日。”山阴先生脸色凝重,“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过,而且刻意破坏了部分结构。”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根粗管突然发出沉闷嗡鸣!
那声音起初极低,如地底深处传来的叹息。但不过三息,便陡然拔高,化作刺耳尖啸!管壁剧烈震动,王悦之几乎抓握不住。紧接着,周围所有管道接二连三共振起来,青铜交鸣声层层叠加,在这密闭空间里反复回荡,直震得人耳膜欲裂,气血翻腾!
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无数道狂暴的地气从管道缝隙中喷涌而出!颜色驳杂混乱——土黄、灰黑、暗红、靛青、苍白——五行之气混杂一处,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在管道间横冲直撞。有些管道承受不住压力,竟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表面裂开细密纹路。
“不好!”山阴先生脸色大变,“先前进来的人破坏了管道结构,地气失去疏导,开始暴走!此地不宜久留,快找稳固之处!”
二人沿着管道艰难攀爬。王悦之怀中那枚琅琊阁令牌突然烫得惊人,他下意识掏出,只见非金非木的牌身在混乱地气映照下,竟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与管壁上的云雷纹隐隐呼应。
恰在此时,地底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震动。三根粗如缸口的青铜主管道缓缓移位,彼此交错的缝隙间,竟露出后方一个狭小的铜铸龛位。
王悦之不及多想,一把拽过山阴先生,二人挤入龛位。这龛位虽窄,却能容两人堪堪避入其间。
几乎就在他们挤入的瞬间,一股暗红色的炽烈火气自不远处一根破损管道中狂涌而至!那火气凝如实质,所过之处,青铜管道竟被烧得微微发红,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焦糊味。
王悦之背对气浪,顿觉如遭烈焰焚身!这火性地气不仅炽烈,更夹杂着一缕阴寒蚀骨的毒力,二者交融,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破坏性能量——正是九幽道秘法污染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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