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烛光照在手上,能看见玉佩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这是他母后留下的东西,背面刻着一个“渊”字,字迹有些模糊了。
他没换衣服,外袍也没扣好,肩膀露出来一点。外面很安静,只能听见打更的声音。三更刚过,宫里的灯笼都亮着。他知道有人在外面守着,也知道沈知意和秦凤瑶还在忙。但他就是睡不着。
门开了,他没有回头。
两个人走了进来,脚步不一样。一个稳,一个快。
“殿下怎么还不休息?”声音轻了下来。
他转头,看见沈知意站在灯下,头发有点乱,额头有汗。秦凤瑶跟在后面,袖子卷着,手背上多了道伤。
“你们才忙完?”他问。
“嗯。”沈知意走过来,把一张纸放在桌上,“人都核对好了,换了三个,加了五个我们信得过的人。”
秦凤瑶一屁股坐下,脚一蹭,脱了靴子。“累死了。那条暗道我走了三趟,总算把哨位安排好了。”
萧景渊看着她手上的伤。“你又动手了?”
“碰到只老鼠,顺手打了。”她笑了笑,“没事,小伤。”
沈知意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手里的玉佩。“想母后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在想明天的事。我要是记错步骤,或者走错位置,怎么办?礼部的人不会放过我,百官都在看,父皇也在……我不能出错。”
屋里没人说话。
秦凤瑶站起来,坐到他面前。“那你出错了就出错了。”
他愣住。
“还能怎样?”她耸耸肩,“你又不是神仙,记不住就是记不住。大不了我冲上去喊一声‘停’,让礼官重新说一遍。”
“别胡说。”他皱眉。
“我没胡说。”她盯着他,“你要真卡住了,我就这么干。我不在乎规矩,我在乎你别慌。”
沈知意笑了。“她说得对。殿下不用事事完美。你只要站上去,就已经赢了。”
“可我什么都没做。”
“你活着,就是做了最重要的事。”她声音低了些,“先皇后拼死保你活下来,文官们拼命护你的太子位,边军日夜防着京营作乱。我们所有人熬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明天能平平安安地站上祭坛。”
萧景渊低头看着玉佩,手指摸着那个“渊”字。
“我知道你们在帮我。”他说,“可我总觉得……我不配。”
“你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秦凤瑶伸手,一把拿走他手里的玉佩,“是我们说的算。”
她把玉佩翻过来,指着那个字。“你姓萧,你是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你生来就在这个位置,没人能抢走,也不该你让。”
沈知意接话说:“明天的流程我们练了七遍,每一步都有标记。你只要按红笔圈的位置走就行。小禄子在侧殿敲三下木鱼,就是提醒你。如果有事,我在台下举扇子,秦凤瑶在东阶第三块石板跺脚两次——这些都是暗号,只有我们知道。”
“连咳嗽几声都是信号。”秦凤瑶补充,“你只要记住,你在台上,我们在台下。你动,我们就动。你停,我们也停。”
萧景渊看着她们。
两人都很累,但眼睛亮着。沈知意的手上有朱砂,秦凤瑶的袖口有泥点。她们本可以去休息,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们为什么不睡?”他问。
“等你睡了,我们再睡。”沈知意说。
“我不困。”秦凤瑶伸了个懒腰,“再说,你要是半夜跑出去,我还得跟着。”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些年……”他声音低了,“辛苦你们了。”
“别说这个。”秦凤瑶摆摆手,“明天要早起。”
沈知意没动。“我们不辛苦。只要你能站上去,能活下去,能做你想做的事,我们就没白忙。”
“我想做的事……”他苦笑,“其实很简单。我想吃街口那家桂花糕,想带你们去西山看雪,想过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
“那你就去做。”沈知意看着他,“从明天开始,你可以。”
“可我要是做不好呢?”
“那就慢慢来。”秦凤瑶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你不是一个人。有我们在,出不了大事。”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写完,他吹干墨水,把纸折好,放进袖子里。
“这是什么?”秦凤瑶问。
“没什么。”他笑了笑,“以后给你们看。”
沈知意没问。她走过去,剪了烛芯。火光闪了一下,屋里暗了一点。
“去睡吧。”她说,“我守一会儿。”
“我也守。”秦凤瑶搬了张椅子坐下,“你眯半个时辰,我叫你。”
萧景渊没动。
他看着桌上的流程图,红笔画的圈很清楚。他知道明天该做什么,也知道她们会一直在。
他脱下外袍,搭在椅背上,走向床榻。
躺下时,他没拉帘子,看着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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