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每一棵挺拔的青竹,每一块光滑的卧石,甚至每一片竹叶的形状,都深深地烙印着杨丽莎成长的痕迹,藏着无数温馨的回忆。
幼时,父亲曾在这里手把手地教她练习赤霄宗基础剑法,一招一式,要求极为严格。
偶尔她剑招出错,父亲便会用削好的竹枝,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神情,轻轻敲打她的手背。
她与吴天在玄冰宗禁地的生死经历,他们一起被吞入千载寒蚿之腹,她和吴天在擎天界一起度过的那些甜蜜的日子……
还有那些关系亲密的师姐妹们,曾经无数次在这里陪着她赏玩四季花开花落,嬉笑打闹间,总会有人打趣地说,丽莎师姐将来,定会成为赤霄宗有史以来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子……
可如今,烽火狼烟,宗门将倾。
所有这些美好得如同琉璃般易碎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最无情的刀刃,一下下,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带来阵阵窒息般的剧痛。
她逃回这里,本能地想要在这最熟悉、最能给她安全感的环境中,寻求一丝短暂的慰藉,让那颗因目睹太多死亡与毁灭而剧烈颤抖,几乎要碎裂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而,当她闭上双眼,试图屏蔽外界的一切时,脑海中翻涌而出的,却全是刚才那如同噩梦般的画面:
平日里对她关怀备至的师兄,浑身是血地倒在废墟里,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
视她如亲女的大长老,为了给父亲争取一线生机,被敌人一掌拍碎头颅,死状凄惨。
父亲,她那如山般伟岸的父亲,此刻气息奄奄,生死未卜。
她魂牵梦绕的吴天,拒婚,离她而去……
这些残酷的画面,如同永无止境的循环,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像一把沉重而锈蚀的钝刀,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一点点地,缓慢地切割着,让她连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天哥,你……你到底在哪里?”杨丽莎喃喃自语。
声音微弱得如同即将消散的最后一缕微风,甫一出口,便被竹林间沙沙的声响所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宗门,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你真的……真的忍心,就这样舍我而去了吗?”
话音刚落,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如同冲垮了堤坝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顺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疯狂地滑落。
泪珠滴落在脚下那些依旧翠绿的青草叶尖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湿润而冰冷的痕迹。
“也罢!”她忽然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苦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自嘲般的哀怨。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身旁那冰凉而粗糙的竹身,试图汲取一丝凉意,来镇压心底那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寒意。
“你当初……能在你我订婚之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毫不犹豫地转身拒婚,就已经足够说明,你的心里,从来,从来都没有真正把我放在心上过。”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的力气。
“你的心里,自始至终,装着的都只有那张婷月和唐雨柔那两个女人吧……”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凄楚,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悲凉,“可惜啊!天意弄人,唐姐姐为了你,早已香消玉殒。张姐姐也因你,身受重伤,至今下落不明!如今,看来,终于也要轮到我了。”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上那冰冷湿润的泪痕,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丝毫光彩,仿佛她所处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彻底将她无情地抛弃、遗忘。
杨丽莎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玉雕,任由冰凉的泪水肆意流淌,浸湿衣襟。
那些曾经让她心醉神迷的甜蜜回忆——吴天为她摘下野果时,指尖不小心沾染的泥土与草木清香。
在她遭遇危险时,他总能如同神兵天降,用那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异常坚实的后背,为她挡下所有袭来的攻击。
如今,所有这些过往,都无一例外地,变成了世间最锋利的淬毒长剑,无情地、反复地穿刺着她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房。
她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怀疑,那些让她魂牵梦绕的甜蜜瞬间,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编织出来的美丽幻觉?
是不是吴天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在意过她杨丽莎分毫?
“天哥,你不来,其实也好。”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阻止更多的泪水涌出,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更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赤霄宗已经完了,血盟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绝望!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个是非之地来了。”
她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刚刚止住一些的泪水,又一次如同决堤般奔涌而出,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
“我只希望,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当你偶尔,偶尔回忆起赤霄宗的时候,能顺便,顺便回忆起,曾经还有一个叫做杨丽莎的、傻傻的女孩!让她在你那浩瀚如星海的记忆里,能够占据那么,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一席之地!我便心满意足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