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尖轻点在一根断裂的、斜指向天的旗杆顶端,那旗杆微微晃动,他的身形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鞘古朴,剑身之上锈迹斑斑,看上去颇为古旧落魄,仿佛是从哪个废弃角落里捡来的。
唯有那微微出鞘三寸的剑刃之上,几滴殷红的新鲜血珠正顺着斑驳的纹路缓缓滚落,在残阳如血的映照下,折射出诡异而森冷的光芒,与他平凡的外表格格不入。
这少年看似平凡无奇,然而,当他现身于此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宛如万丈山岳般磅礴厚重的无形气势,已轰然降临。
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沉重地笼罩了整个广场,仿佛将空间都凝固了。
原本喧嚣的哭喊、求饶声、喊杀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喉咙,戛然而止。
连那呜咽吹拂着血腥气的风,似乎也在这瞬间变得凝滞、迟缓,不敢再肆意流动。
少年的目光,清澈而冰冷,如同两颗亘古不化的寒星,又似深不见底的幽潭,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与弥漫的烟尘,牢牢地锁定在下方的红衣老者身上。
没有多余的质问,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言,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惨烈的内讧和满地的尸体,只是淡淡地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直接穿透灵魂、抚平一切躁动与疯狂的宁静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烙印在他们的心上:
“放开他!”
广场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连那些刚刚还在疯狂砍杀同伴的人,也举着染血的兵刃,僵在原地,愕然地望向天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疑、茫然、震撼、以及一丝绝处逢生般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微渺期待,死死地聚焦在那青衣少年身上。
“他……他是谁?”有人按捺不住心脏的狂跳,用极低的声音询问身旁的人,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如此年轻……看气息似乎也不如何强大,倒像是炼气境……竟敢……竟敢这般与那合体境、不,可能更恐怖的红衣老魔说话?他不要命了吗?”
“他……他是吴天!”突然,人群中,一个青衣少年修士激动地喊道。
他是吴天的崇拜者,一直坚信吴天会来救援他们,此刻,他用带着激动哭腔和无比兴奋的声音,奋力高喊了出来,打破了这死寂,“是天道盟的吴天盟主!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什么?!他就是吴天?那个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天道盟之主?”
“天道盟盟主?竟……竟如此年轻?这怎么可能!”
“他……他能是那红衣老怪的对手吗?连唐会长都……”质疑声依旧存在,但声音却小了很多,带着谨慎的观望。
纷乱的议论声再次窸窣响起,但这一次,其中所蕴含的,已不再是之前的质疑、抱怨与彻底的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以及一丝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星火般,悄然重新燃起的、微弱却坚韧的……希望!
所有的视线,所有的期盼,此刻都紧紧地、牢牢地系在了半空中,那道看似单薄,却在夕阳余晖中投下如山岳般厚重阴影的青色身影之上。
吴天,成了这片绝望废墟中,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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