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前说: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当腐儒遇到神,他们会发现,连自己的“理”,都是错的。
大秦东巡车队,浩浩荡荡,进入了昔日魏国、今日秦国东郡的土地。
一路之上,旌旗蔽日,甲士如林。那座悬浮于空中的“巡天辇”,如同一座移动的黑色神山,所过之处,万民俯首,官吏拜服,再无一人敢有丝毫不敬。
秦国的赫赫天威,在这场堪称武装游行的巡视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当车队行至一片名为“桑海”的城池时,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终于遇到了第一个阻碍。
桑海城,地处齐鲁交界,是儒家思想影响最深的地域之一。此地文风鼎盛,城内大儒名士不计其数,素有“小曲阜”之称。
此刻,在桑海城通往东方的官道正中央,数百名身穿儒衫、头戴高冠的儒生,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捧着竹简,口中朗诵着《诗》、《书》、《礼》、《易》,一股股微弱却坚韧的浩然之气,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交织成一片无形的屏障,竟让前方开路的铁鹰锐士胯下的战马,都感到了一丝不安,迟迟不敢上前。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他乃是当世大儒淳于越,在齐鲁儒生中声望极高,以刚正不阿、敢于直谏而闻名。
随军的将军蒙武见状,勃然大怒,策马上前,声如洪钟:“大胆狂徒!竟敢阻拦王驾!是想满门抄斩吗?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浓烈的杀气,如同实质的狂风,扑面而来。
然而,淳于越与他身后的儒生们,却无一人动容。
淳于越抬起头,苍老的目光直视着蒙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我等非是狂徒,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读书人!今日阻拦王驾,非为谋逆,而是有三问,欲请教于那位总领东巡的虬龙君大人!”
“秦王欲效仿三皇五帝,登泰山而封禅,此乃千古盛事。然,封禅者,必功德配天。暴秦以酷法治国,以杀戮立威,焚书坑儒,苛政猛于虎,此功在何处?德在何方?”
“此为一问!”
“虬龙君身为帝师,不思以仁义教化君王,反助纣为虐,造此等穷奢极欲之浮空巨辇,耗费民脂民膏,与桀纣何异?此等行径,也配谈论‘辅政’二字?”
“此为二问!”
“天道煌煌,民心为本。今六国遗民,人心思变,天下之大,并非只有一个咸阳!虬龙君与秦王逆天而行,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不改弦更张,行仁政,施德治,则大秦二世而亡,指日可待!”
“此为三问!”
三声质问,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直指秦政的合法性与江昆的所作所vei。
周围原本畏惧秦军威势的百姓们,此刻也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眼中露出了认同之色。毕竟,儒家“仁政爱民”的思想,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流传了数百年,早已深入人心。
蒙武气得满脸涨红,便要下令冲锋。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而略带一丝慵懒的嗓音,从那座巨大的“巡天辇”中传出,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蒙武,退下。”
“君上!”蒙武不甘地回头。
“让他说。”
声音落下,巡天辇那雕刻着繁复云纹的巨大殿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江昆依旧穿着那身玄色镶金边的常服,他没有走下台阶,只是负手立于高处,漆黑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俯视着下方那群慷慨激昂的儒生,仿佛在看一群聒噪的蝼蚁。
他的出现,让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并非源于杀气,也非源于权势,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他就站在那里,仿佛他就是天,就是道,就是世间一切规则的化身。
淳于越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引以为傲的浩然之气,在对方面前,竟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但他还是强撑着,抬起头,重复道:“请君上,答我三问!”
江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答你?你还不配。”
他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不过,本君今日心情不错,便给你们这些只知皓首穷经、坐井观天的腐儒,上一堂课。”
他没有直接回答那三个问题,反而问道:“淳于老先生,你既为大儒,可知何为‘仁’?”
淳于越一愣,随即昂首道:“克己复礼为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仁者,爱人也!”
“说得好。”江昆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那本君问你,自周室衰微,春秋五百载,战国二百年,这七百年来,诸侯混战,天下无一日安宁。因战乱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者,有多少?因列国征伐、马革裹尸、家破人亡者,又有多少?你所说的‘仁’,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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