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外,是一片由巨大青石铺就的演武场。
场地开阔,边缘处栽种着数棵不知年岁的苍劲古松,虬结的枝干如龙盘踞,尽显岁月沧桑。山间的风穿过松林,发出阵阵涛声,与远处云海的翻涌相和,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意。
当逍遥子提出“以武论道”后,他便引着江昆来到了此处。
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所有在山的道家人宗弟子都闻讯赶来,将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却又都恪守着门规,鸦雀无声,只用那或好奇、或崇敬、或审视的目光,聚焦于场中的两人。
他们想亲眼见证,这位让掌门师伯都行弟子礼的神秘“先生”,究竟有何等通天彻地的本领。
场中,逍遥子与江昆相隔十丈,相对而立。
经过了方才论道带来的心神冲击,逍遥子整个人的气质反而沉淀了下来。他不再是那个仙风道骨、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的世外高人,而是化作了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宝剑,所有的锋芒与气机都内敛到了极致,却也因此显得愈发危险。
他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战意。
道法不如,他认了。但剑道,是他穷尽百年光阴,日夜苦修的根本!是他身为大宗师巅峰,赖以成名的最后骄傲!
他要用自己最强的剑,来探一探眼前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道”,究竟有多深!
“君上,请!”
逍遥子一声沉喝,右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太乙山巅!
一抹秋水般的寒光,自剑鞘中绽放。
逍遥子拔出的,是一柄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载玄冰铸就的长剑。剑身极薄,在日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晕,剑刃之上,寒气缭绕,竟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了细密的冰晶。
“此剑,名曰‘雪霁’,乃道家历代掌门信物,随贫道修行已近百年,早已通灵。”逍遥子手持雪霁,剑尖斜指地面,整个人的气息与长剑完美地融为一体,一股森然、纯粹的剑意冲天而起,搅动风云。
演武场周围的道家弟子们,无不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就是掌门的剑!天下名剑谱上,位列前十的绝世神兵!
清霜和逍遥灵侍立在殿前廊下,位置最佳。
清霜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柄雪霁,感受着那熟悉而又比往日更加凌厉百倍的剑意,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这,才是我道家人宗的底蕴!任你口若悬河,道法通玄,面对掌门师伯的百年剑道,也终将显露原形!
她那曲线优美的红唇微微抿起,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江昆落败的场景。
逍遥灵则紧张地攥紧了小手,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她小声嘀咕道:“掌门师伯动真格的了……这位先生,他要用什么兵器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面对着人剑合一、气势攀升至顶点的逍遥子,江昆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没有取出任何神兵利器,甚至连看都没看逍遥子一眼,而是仿佛闲庭信步般,转身走向了演武场边缘的一棵古松。
他伸出手,在虬结的松树枝干间随意打量了片刻,然后,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他竟随手折下了一根手臂粗细、带着几簇青翠松针的松枝。
江昆将松枝拿在手中,随意地掂了掂,又拂去上面的一点灰尘,这才转过身,微笑着走向场中,姿态轻松写意,仿佛不是来赴一场巅峰对决,而是准备去后院扫除落叶。
“万物皆可为剑,道在心中,何须外求。”
他平静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哗然。
“狂妄!太狂妄了!”
“他……他竟想用一根树枝,来对抗掌门的雪霁神剑?!”
“这是对掌门的羞辱!是对我道家人宗的蔑视!”
年轻的弟子们义愤填膺,若非门规森严,恐怕早已冲上去理论。
清霜那张本就清冷的俏脸,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她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头顶,让她饱满的胸脯都微微起伏。
她承认,江昆的道法修为深不可测。但剑道,是剑客的尊严!用树枝对决一位手持神兵的大宗师巅峰剑客,这已经不是自信,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师姐,他……”逍遥灵也惊得张开了樱桃小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逍遥子,却并未如弟子们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
恰恰相反,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从江昆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破绽,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属于“剑客”的气息。
眼前的男人,手持松枝,随意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是这棵松树,这块青石,这片云海……他与整个天地万物融为了一体,无懈可击,无处下口。
这比任何锋芒毕露的剑意,都更令他感到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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