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婆娑,月华如水,静静地洒在听竹苑的青石板上,泛起一层清冷的光晕。
庭院内,琴音早已停歇,唯有晚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像是天地间最轻柔的呼吸。
当韩非、卫庄、紫女三人在铁鹰锐士的引领下,踏入这座庭院时,饶是他们早已见惯了世间繁华,心神依旧不由得微微一晃。
眼前的景象,不似人间,更像是一幅画。
一幅意境悠远,却又透着极致占有欲的画。
石桌旁,一袭玄衣的江昆安然落座,他身姿挺拔如松,深邃的眼眸比夜空更为浩瀚。他并未看向来客,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一枚黑子从棋盘上拈起,放回棋盒。
那“嗒”的一声轻响,仿佛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而在他的身侧,一左一右,是两位风华绝代的佳人。
左边,是身着火红宫裙的红莲公主,她正单手托腮,一双水汪汪的美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痴迷与崇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仿佛这世间再无他物能入其眼。
右边,是白衣胜雪的琴姬弄玉,她安静地跪坐在古琴旁,螓首低垂,姿态恭顺而虔诚,宛如侍奉神明的圣女。
这一幕,让心思深沉如韩非,都不禁眼皮一跳。
他清楚地知道,就在昨日,这两人一个是韩国最骄纵的公主,一个是即将赴死的刺客。
而仅仅一夜之间,她们便被眼前的男人,驯服成了这般模样。
这比一人吓退三千甲士,比硬闯王宫全身而退,更让韩非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
这是一种对人心的、神鬼莫测的掌控力!
“三位,请坐。”
江昆终于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了韩非的身上。他的声音很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天然的上位者气息,让紫女下意识地躬身行礼,连桀骜如卫庄,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韩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他知道,从他踏入这座庭院开始,这场试探与博弈,就已经开始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江昆长身一揖,沉声道:“韩国九公子韩非,见过虬龙君。不请自来,还望君上恕罪。”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却不卑不亢,自有一股法家弟子的风骨。
“无妨。”江昆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韩非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不在朝堂之上,与姬无夜那样的虎狼争食,跑到我这小小的院子里来,所为何事?”
一句话,便点破了韩非在韩国的艰难处境。
韩非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坦然道:“非,是为求道而来。”
“求道?”江昆的笑容愈发玩味,“求什么道?”
“求法之道!”韩非眼中精光一闪,他决定开门见山,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非自幼研习法家经典,恩师荀子曾言,法者,治之端也。非以为,国之强弱,在于法之严明。法,当如高悬之利剑,赏罚分明,不避亲疏,如此,方能使国家机器高效运转,令行禁止,国富兵强!”
他说得掷地有声,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己学说的自信。
这既是他的理念,也是他对江昆的第一次试探。
他想看看,这位搅动风云的大秦帝师,对治国之策,有何见解。
紫女和卫庄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这是当世最顶尖的两位智者之间,第一次思想上的交锋。
然而,江昆听完,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甚至连一丝辩驳的兴趣都没有,只是用一种老师看待学生的、带着些许惋惜的眼神看着韩非,缓缓吐出了五个字。
“你的法,是术。”
韩非瞳孔骤然一缩:“君上此话何意?”
“你的法,讲的是君王如何运用‘法’、‘术’、‘势’这三样工具,去驾驭群臣,巩固王权。其核心,是如何‘控人’,如何‘治国’。”江昆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说到底,这只是一种君王权术,是帝王之学,是‘术’的范畴,而非‘道’的范畴。”
韩非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江昆一句话,就将他引以为傲的法家思想,从“治国大道”,贬低为了“君王权术”。
这是一种从根基上的否定!
他不服,沉声反驳道:“敢问君上,若此为术,何为道?”
江昆端起石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可曾想过,‘法’,究竟是为谁而立?”
韩非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自然是为君王,为国家。”
“错。”江昆的回答,简单而又粗暴。
他看着满脸错愕的韩非,抛出了一个足以颠覆这个时代所有认知的新概念。
“法,不应只为君王服务,更应为天下万民服务。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让君王更好地统治,更是为了保护每一个最普通庶民的权利,不被包括君王在内的任何人肆意侵犯。”
“这……”韩非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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