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声高亢入云的唱喏响彻紫兰殿,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伟力所扭曲。
殿内靡靡的丝竹之音戛然而止,舞姬们曼妙的身姿僵在半空,仿佛一幅幅被瞬间定格的绝美画卷。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投向那洞开的殿门。
在数百道目光的聚焦之下,一道身影,缓缓步入。
来者身着一袭玄黑为底、赤金为纹的宽袖长袍,衣袂之上,用最顶级的丝线绣着繁复的云海与虬龙暗纹,随着他的步伐,那龙纹仿佛在云海中活了过来,吞吐着无声的威严。
他没有佩戴任何冠冕,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随意地披在身后。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仿佛是上天最杰出的造物,每一分线条都恰到好处,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并非他那足以让世间女子疯狂的容貌,而是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仿佛凌驾于天地之上的超然气度。
他走得很慢,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大殿内所有人心脏的鼓点上。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平静得宛如万古不波的深渊,只是随意地扫过满殿的王公贵族,却让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仿佛巡视自己领地的神只,在漠然地审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在他的身后,紧随着两位同样风华绝代的女子。
一位身着月白长裙,气质清冷如雪山之巅的莲花,眉宇间带着一丝凛然的剑意,却又在看向前方那道背影时,化为最虔诚的柔光。
另一位身着月蓝色仕女裙,气质温婉知性,宛如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一双美眸中,充满了对前方那道身影的敬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
这两位女子的容貌与气质,任何一位单独出现,都足以成为今夜国宴的焦点。但此刻,她们却如同最忠实的影子,安静地跟随着,心甘情愿地将自身所有的光芒,都收敛于那道玄黑的身影之后。
这非但没有减损她们的魅力,反而让前方那个男人的形象,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更加令人敬畏。
江昆的脚步,停在了大殿中央。
他没有看王座上早已吓得面色发白、浑身轻颤的韩王安,也没有理会两侧那些噤若寒蝉的韩国文武。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落在了某些更有趣的地方。
“秦……秦使远道而来,寡人……寡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韩王安终于从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中挣脱出来,他强撑着君王的体面,从王座上站起,声音干涩地说道。
然而,江昆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微微颔首,便算是回礼。
紧接着,他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向了那张专门为他准备的、位于客席最尊贵位置的主宾席位,而后从容落座。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理所当然。
仿佛他才是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
满殿的韩国君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这是何等的傲慢!
何等的目中无人!
大将军姬无夜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杀机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放在膝上的双手,关节早已捏得发白,手臂上的青筋如同一条条小蛇般虬结鼓起。若非理智尚存,他此刻恐怕已经拔刀而起。
文臣席位上,韩非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看着那个旁若无人的秦使,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势已成,便无需守礼。”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他带来的,是秦国的意志,而非他个人的意志。君王,不可辱国。”
身旁的张良,轻轻点了点头,面容愈发凝重。
他知道,韩非说得对。这位虬龙君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无的放矢。他的傲慢,正是他此行使命的一部分。
角落里,卫庄擦拭鲨齿的动作,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那双如狼一般锐利的眸子,第一次完整地、清晰地落在了江昆的身上。
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却又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同类。
“满饮此杯,为秦使接风洗尘!”韩王安见江昆落座,连忙举起酒杯,试图用敬酒来化解这尴尬到极点的气氛。
然而,江昆连酒杯都没有端起。
他身后的白芷,上前一步,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酒,而后转身对着韩王安的方向,遥遥一举,一饮而尽。
代饮!
这一下,就连韩非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不与君王对饮,而让侍女代劳,这已经不是傲慢,而是羞辱了。
整个紫兰殿的气氛,在这一刻压抑到了极点,仿佛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大殿一侧的珠帘之后,一双明亮而好奇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坐在主宾席位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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