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韩国,都城新郑。
白日里那场发生在秦韩边境,不见血的交锋,早已通过最快的渠道,化作一份份烫金的密报,摆在了新郑城内所有大人物的案头。
三千精锐,竟被一人之势,吓得丢盔弃甲,主将奔逃。
这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近乎神鬼之谈。
一时间,整座新郑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在议论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名字——大秦,虬龙君。
而此刻,作为漩涡中心的韩国王宫,正灯火通明,笙歌鼎沸。
一场为迎接大秦使臣而设的国宴,正在上演。
……
王宫正殿,紫兰殿。
殿内极尽奢华,数百支巨大的牛油蜡烛将整个大殿照得恍如白昼,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殿中央,数十名身着薄纱的舞姬正翩翩起舞,身姿曼妙,水袖翻飞,伴随着靡靡之音,营造出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然而,这奢靡的歌舞,却无法驱散大殿内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与诡异。
高踞于王座之上的韩王安,面色蜡黄,眼神飘忽。他看似在欣赏歌舞,但那频频望向殿外的目光,和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都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这位七国之中最弱小的君王,此刻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在他的左手边,武将之首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
他身着暗红色重甲,面容刚毅,法令纹深邃,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里,透着噬人的冰冷与阴沉。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看一眼殿中的歌舞,但那股从他体内散发出的滔天权势与血腥煞气,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宫殿。
正是权倾朝野,执掌韩国军政,被誉为“夜幕”之下第一人的大将军,姬无夜。
白日边境的溃败,是他麾下心腹的耻辱,更是对他这位大将军最直接的打脸。此刻,他脸上的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
在他身后的席位上,坐着“夜幕”组织的四大凶将,一个个气息彪悍,眼神不善,看向殿门的方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杀机。
而在王座的右手边,文臣的区域,气氛则截然不同。
为首的,是两位气质迥异的年轻人。
一位身着紫衣,面容俊朗,气质儒雅中带着几分不羁。他端着酒杯,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歌舞与人影,落在虚空之中,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智慧与思索的光芒。
此人正是当今韩王的第九子,韩非。
在他身旁,是一位更为年轻的士子,身着素白儒衫,面如冠玉,气质温润谦和,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他安静地坐着,仿佛殿内的一切喧嚣与他无关,唯有在看向身旁的紫衣青年时,眼中才会流露出由衷的敬佩与一丝担忧。
“子房,你说这位秦使,究竟是何用意?”韩非抿了一口杯中酒,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自言自语。
被称作子房的青年,正是儒家大才张良。他闻言,微微摇头,轻声道:“非兄,兵法有云,善战者,求之于势。这位虬龙君在边境以一人之势,退我三千甲士,此非战之罪,而是‘势’的碾压。他这是在告诉我韩国,他此来,并非为了邦交,而是为了……制定规则。”
“制定规则?”韩非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一个制定规则!父王与大将军,恐怕只看到了挑衅与羞辱,却未曾想过,他为何要这样做。”
张良叹了口气:“他是在立威,更是……在筛选。他要看看,这满朝文武,谁是蠢材,谁是聪明人,谁……又是他的敌人。”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对面杀气腾腾的姬无夜,又掠过王座上坐立不安的韩王,最后,都落在了那空无一人的主宾之位上。
他们心中都清楚,今夜这场宴会,绝不会平静。
而在大殿最角落的一个席位上,与这所有的暗流涌动都格格不入的,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
他靠在席位上,双目微闭,对满殿的歌舞、美食、权贵,都视若无睹。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块洁白的丝绸,无比专注、无比轻柔地擦拭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古剑。
那剑宽大厚重,剑刃之上布满了参差的锯齿,仿佛一排凶兽的獠牙,仅仅是看着,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凶戾之气。
鲨齿。
它的主人,卫庄。
这位“流沙”组织的创立者之一,鬼谷纵横的传人,似乎根本不关心今夜的主角是谁,也不在乎这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他手中的剑。
然而,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擦拭鲨齿的动作,比往日里,要慢上一分。
……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大殿一侧的珠帘之后,两道倩影正悄悄地探出头来。
“哎呀,好无聊啊!父王到底在等谁呀?让本公主等了这么久!”
一道清脆悦耳,又带着几分娇蛮的抱怨声响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