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张开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不对……圣贤之言,怎么会错?教化人心,怎么会不如一架冷冰冰的机器?
可是……
可是,他说的是事实!
血淋淋的,无法辩驳的事实!
一本再深奥的经义,无法让饥饿的人吃饱。
一句再高尚的说教,无法让寒冷的人穿暖。
她引以为傲的才学,她毕生追求的“王道”,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苍白,如此的……虚无缥缈!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儒,此刻也是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指着江昆,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建立起来的信仰,正在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面前,寸寸崩塌。
看着白芷那失魂落魄,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的模样,江昆嘴角的笑意,反而愈发温和。
他知道,对付这种天之骄女,就必须用最堂皇、最无可辩驳的阳谋,从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将她彻底击溃。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悦诚服。
“当然,一架织布机,或许还不够。”
江昆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继续在她耳边响起。
“那么,一套能让粮食亩产翻倍的耕犁呢?一个能预测未来半月阴晴风雨的‘观天仪’呢?一张能将万里山河尽收眼底,误差不超过十里的精准舆图呢?”
“甚至……一种能让钢铁产量提升百倍的炼铁之法呢?”
他每说一句,白芷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他每举一个例子,在场所有学者的呼吸便更急促一分。
他们骇然发现,江昆口中的每一个“器”,都并非天马行空,而是隐隐指向了一个……他们能够理解,却又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向!
这些“器”,任何一样拿出来,都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决定一个国家的兴亡!
而它们组合在一起……
那将是一个何等强盛、何等恐怖的……地上天国!
“不……不可能……”
白芷喃喃自语,她看着江昆,那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蔑、审视,变成了深深的震撼,与一丝……不受控制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固守着井底的青蛙,却突然有人,为她揭开了整个浩瀚的天空!
“姑娘,还有诸位。”
江昆缓缓转过身,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竹林,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令天地为之臣服的宏大与威严。
“‘道’,是为帝国确立方向,指引人心。它很重要,它是龙的眼睛。”
“但‘器’,是为帝国提供力量,是铸就脊梁。它是龙的爪牙,是龙的身躯!”
“只有眼睛,没有身躯爪牙的龙,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影,风一吹,就散了。”
“而你们……”
他缓缓回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已然摇摇欲坠,精神世界处于崩溃边缘的白芷。
“穷尽一生,都只在研究那只‘眼睛’该如何画才最漂亮,却从未想过,该如何为它,铸就一副足以腾飞九天,傲啸寰宇的……不灭龙身!”
他轻轻一叹,眼神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所以,我说……”
“你的道,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啪嗒——”
这一次,不是竹简。
而是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白芷那双写满了茫然与破碎的清亮眸子中,悄然滑落。
砸在了光洁的地板上,碎成一朵无声的水花。
她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心服口服。
她感觉自己毕生所学的一切,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华,自己所坚信不疑的圣贤之道,在眼前这个男人所描绘的、那幅波澜壮阔而又具体可行的治国宏图面前……
竟是如此的幼稚,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不是辩论。
那是……神谕。
是在另一个维度,另一个她完全无法企及的高度,对她进行的……慈悲的点化。
良久。
整个听竹苑,死寂无声。
白芷缓缓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泪痕,也没有去理会散落在脚边的竹简。
她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然后,对着那个负手而立、宛如神只般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
一揖到底。
这个动作,她做得无比标准,无比虔诚,仿佛一个初窥大道的学子,在拜见自己的授业恩师。
“先生……”
她抬起头时,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后的沙哑,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所有的高傲、清冷与迷茫,都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如火的……求知若渴。
“先生之学,白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闻天音,振聋发聩。”
“白芷……知错了。”
她顿了顿,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将决定她后半生命运的问题。
“敢问先生……”
“这囊括了‘道’与‘器’,由您亲手铸就的真正天下,该是……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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