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虬龙君府的寝宫,比静心阁更为恢弘。地面铺着整块的黑色玄武岩,打磨得光可鉴人,能清晰地倒映出穹顶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所散发的清冷辉光。四壁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几幅笔触苍劲的古老战图,为这片空间平添了几分铁血肃杀之气。
奢华与冰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此地诡异地交融。
江昆换了一身更为宽松的玄色丝绸长袍,领口与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虬龙暗纹,长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肩后。他斜倚在一张宽大的软榻上,身前的矮几上,温着一壶清冽的米酒,两只白玉酒杯,仅此而已。
他没有看门口,只是自顾自地斟满了一杯酒,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窗外那轮孤寂的冷月。
他在等。
等他的“礼物”,来献上她的表演。
寝宫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绯色的身影,如同一缕最艳丽的鬼魅,悄然滑入。
绯烟换了一身衣裳。
如果说之前在静心阁的那身是纯粹的魅惑,那么此刻,她身上这件,便是淬了剧毒的芬芳。
依旧是绯色的薄纱,却比之前更为轻薄、更为贴身,几乎是第二层肌肤。纱衣之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大片大片怒放的血色彼岸花,那花朵从她纤细的脚踝一直蔓延到饱满的胸口,妖异而凄美。她的腰间,束着一条极细的黑色皮带,更显得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与挺翘的臀线惊心动魄。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的剑。
那是一柄三尺长的软剑,剑身薄如秋水,在夜明珠的光下流淌着一层水银般的光泽。剑柄处,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美人,凶器。
她赤着一双雪白玲珑的玉足,足踝上系着一串细小的金色铃铛。随着她莲步轻移,铃铛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催命节奏的声响。
她走到大殿中央,距离江昆十丈之地,盈盈一拜,没有言语。
下一刻,她动了。
没有音乐,她的舞姿,便是最动人心魄的旋律。
她的腰肢柔软得不可思议,如同风中的弱柳,水中的游蛇。每一个旋转,都带起一片绯色的残影与彼岸花的妖冶;每一次跳跃,都像是要挣脱大地的束缚,奔向那轮冷月。
那串金铃,随着她的动作,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舒缓如溪流,完美地契合着她舞姿中蕴含的节奏。
杀机,就藏在这节奏里。
江昆端着酒杯,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着那道翩跹的绯色身影,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动态画卷。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绯烟的每一次旋转,看似不经意,实则都在不断地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她的每一次回眸,那秋水般的眼波深处,都闪烁着毒蛇锁定猎物时的冰冷寒光。
她的剑,始终藏在身后,如同毒蛇最致命的獠牙,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气氛,在舞姿的升温中,变得愈发粘稠而危险。
空气中那股特有的幽香,似乎也变得更加浓烈,丝丝缕缕地钻入人的鼻息,要将人的意志彻底融化在这片温柔乡里。
绯烟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她跳的是罗网秘传的《七杀舞》,每一式都暗合一种顶级的刺杀之术,舞姿越是美艳,杀机便越是凌厉。她自信,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在她如此近距离的献舞之下,还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可江昆,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他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点评的意味。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错,但还不够。
这种被彻底看穿,被当成玩物戏耍的感觉,让绯烟心中那根名为“骄傲”的弦,彻底绷断!
她不再犹豫!
舞姿陡然一变!
原本舒缓的动作,在一瞬间变得酷烈、决绝!
她一个急速的旋身,整个人化作一道绯色的旋风,瞬间跨越了最后三丈的距离!手中的软剑,在这一刻终于出鞘!
“嗡——!”
一声凄厉的剑鸣,仿佛女鬼的夜哭!
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在她灌注了全部内力之后,瞬间绷得笔直,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惨白电光,以一个刁钻诡异到极点的角度,直刺江昆的咽喉!
快!准!狠!
这一剑,是她毕生所学的精粹!
是罗网“天”字级杀手,最巅峰的一击!
她甚至已经能预见到,下一瞬,这柄剑就会洞穿对方脆弱的喉咙,滚烫的鲜血,将会为她的剑舞,献上最完美的祭礼!
然而,就在那冰冷的剑尖,距离江昆的皮肤只剩下不足半寸,甚至能感受到那锋锐剑气带来的刺痛时。
江昆,终于动了。
他依旧斜倚在软榻上,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了并拢的食指与中指。
他的动作,很慢。
慢到在绯烟那快若电光的感官中,如同画卷上的慢放。
可就是这慢到极致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天地至理般的韵律,后发而先至,精准无比地迎向了那道致命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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