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三人足尖甫一踏上太极殿外的青石板,殿门便“吱呀”一声旋即闭合,琉璃瓦顶流转的金光骤然敛去,只剩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铎在风里发出沉闷嗡鸣。陈墨收势不及,剑鞘重重磕在门板上,震得掌心发麻:“怎会突然关门?莫不是焚天阁布下了结界?”他运力欲拍向门板,腕间却被苏衍陡然扣住。
“非是结界,乃是阵法。”苏衍指尖轻叩门板缝隙,一缕翠色灵力如细针般刺入手心,带着草木的温润却暗藏滞涩,“此乃震木域独有的‘迷踪阵’,殿门不过是阵眼,真正的入口,在身后那片古树林中。”他转身望去,夕阳已沉至山巅,林间雾气愈发浓重,泛着诡异绿光的枝叶间,正渗出点点莹白,恍若繁星坠入翠海。
林玥展开兽皮地图,指尖摩挲着震木区域的纹路,原本清晰的太极殿印记,竟被一团流动的墨色彻底覆盖:“古籍所载,震木秘境试炼需‘循木脉而入,破心障而出’,这古树林便是第一道关隘。”她抬眼望向上方树冠,枝叶交错如穹顶般遮蔽天日,仅零星光线漏下,在地面投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只是这林子比记载中更显阴诡,寻常震木灵力绝无这般滞涩之感。”
陈墨将法剑横于胸前,剑穗上的青铜铃铎突然急促震颤,叮铃作响,铃身还浮现出淡淡的金芒:“有灵力波动!从林子深处传来的,倒像是草木疯长的声响?”话音未落,一滴莹白如珍珠的露水从枝叶间坠下,不偏不倚落在他手背上。露水触肤微凉,一缕甜香如蜜般瞬间钻入鼻腔。
“小心这露水!”林玥声音陡然尖厉,快步上前,指尖刚触到那滴露水便触电般缩回,指腹已沾了一丝莹白,“这是‘迷魂香露’,乃是震木域千年古木吸纳阴瘴凝结而成,香气能穿透皮肤渗入经脉,比寻常迷魂香凶险十倍不止!”她急忙取出火绒花汁液涂抹,露水触到汁液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散出焦糊气味。
苏衍早已屏息凝神,鼻尖却仍萦绕着那股甜香,低头一看,袖口已沾了三四颗露水,布料下的皮肤泛起细密红疹,还带着隐隐麻痒。“屏息无用。”他沉声道,迅速将离火通明符贴在袖口,符箓迸发的灼热灵光瞬间驱散红疹,“香气已融于露水中,触肤即渗,火绒花汁液只能解表面之毒,挡不住经脉中的瘴气蔓延。”
陈墨刚要开口询问,脑袋突然一阵晕眩,眼前的古树林竟开始扭曲变形,枝叶间缓缓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正是陈家祠堂供奉的历代先祖,为首者正是他的祖父,白须垂胸,面色铁青地盯着他。“墨儿,你可知罪?”祖父的声音如洪钟般在耳畔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陈家卜卦之术传了九代,到你手中竟连‘睽卦变否’都险些误判,若非苏衍警醒,岂非要坏了正道大事?”
“我没有!”陈墨猛地嘶吼出声,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第二次抛卦便确认了卦象,只是……只是一时紧张忘了细说!”他眼前的祖父突然抬手,指节因怒极而发白:“紧张?卜卦之人当心如止水,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继承家主之位?前日你为山下村民卜算姻缘,竟算错良辰,害得新人花轿遭雨,这也是紧张所致?”
周遭先祖纷纷摇头叹息,斥责之声如针般扎进陈墨心底。他想起村民失望的眼神,想起祖父在祠堂摔碎卜卦龟甲的模样,屈辱与愤懑交织涌上心头:“我没有辱没门风!”他猛地抽出法剑,剑尖直指祖父幻影,“我这就去杀了焚天阁逆贼,证明给你们看!”剑光劈空而过,幻影化作一缕雾气,转瞬又在他身后凝聚成形。
“陈墨!快醒醒!”林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满是焦急。她刚要上前拉他,浑身却突然一僵,眼前景象骤然变换。她站在一片熟悉的山谷中,谷底正是她三年前为村民布下的“聚气风水局”——十二块青石按地支方位排列,中央栽着一株千年银杏,本是为汇聚灵气滋养农田。可此刻,青石尽数翻倒,银杏树干被拦腰斩断,断口处还插着一把刻有“焚”字的黑铁匕首。
谷中已是一片狼藉,农田被洪水冲毁,泥泞里躺着数具村民尸体,其中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正是当年总给她送野果的阿桃。“林姑娘,你不是说这风水局能保我们五谷丰登吗?”一个浑身裹泥的老农爬到她脚边,死死抓住她的裙摆,“为何会发洪水?为何阿桃会死?”老农的手指冰寒刺骨,如枯藤般缠紧她的脚踝,“是你害了我们!是你学艺不精,害了整个村子!”
林玥浑身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想起布下风水局时的胸有成竹,想起村民们感激的笑容,如今眼前只剩废墟与尸骸:“不是我……”她语无伦次地辩解,“青石是按古法排布,银杏也是百年难遇的灵木,怎么会……”低头一看,掌心竟沾满泥泞与鲜血,正是阿桃身上温热的血迹。
苏衍此时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古树林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那是他十岁那年,太爷爷带他在家族后山修炼,突然有邪祟闯入,那邪祟裹着浓如墨的黑雾,泛着寒光的利爪直抓太爷爷后心。“衍儿,记住震卦辞!”太爷爷转身将他护在身后,黑雾利爪穿透胸膛的瞬间,鲜血溅满了他的脸颊,“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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