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厅的檀香次日清晨依旧萦绕,只是案几排布更显随性——镇煞派的桃木剑与堪舆派的罗盘并肩摆在西侧长案,卜筮派的卦筒里插着半卷绘着阵纹的麻纸,三派弟子挤在一处,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与罗盘指针的轻响交织。苏衍刚进门,就见两名镇煞派弟子正围着林玥争执,其中一人攥着张画满朱砂的阵图,另一人指着罗盘天池里的铜针,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
“林师姐你看,这‘乾坎相生阵’我按图谱画了三遍,可罗盘针总偏艮位半分,是不是阵眼的青铜鼎摆偏了?”穿灰袍的弟子把阵图拍在案上,墨迹未干的阵纹边缘还沾着刻阵盘的木屑。林玥俯身转动罗盘,指尖点在天池边缘的刻度上:“不是鼎偏了,是你没算准地脉走向。这论道厅的土脉偏坤位,青铜鼎得往西挪三寸,借坤土生乾金的气脉,针自然就正了。”她边说边从袖中取出青铜量尺,在地面划出一道浅痕,“喏,就按这个位置摆。”
苏衍笑着上前,案上摊着的正是《术法配合手册》的初稿,镇煞派弟子标注的“烈火咒发力征兆”旁,堪舆派弟子补了行小字“对应地脉需属木,忌坤土”,卜筮派的卦象旁画着简易阵纹示意图。陈墨蹲在案下整理卦签,抬头见苏衍,扬了扬手里的竹简:“刚收的卜筮派历代卦案,记载了三十种煞气对应的卦象,正想跟你说,上次护镜案的金煞卦象,和万历年间一桩凶煞案很像。”
正说着,东侧突然传来争执声。周鹤背着手站在长案前,脸色沉得像块玄铁,手里捏着卷写满金光咒心法的黄纸,对面立着腰杆笔直的年轻弟子,手里攥着未蘸墨的狼毫,指节因用力泛白。周围弟子都停了笔,偷偷往这边瞧,连秦守易也从主位起身,缓步走来。
“周长老,我不是要改金光咒的心法!”年轻弟子声音微颤却清亮,“只是上次除坟煞时,我发金光咒逼煞,陈师兄说卦象显示酉时金气最盛,可我按心法练了三年,总觉得午时发力更顺。我想知道卜筮派怎么判断时辰,不是要弃了镇煞派的根基!”他说着把狼毫往案上一放,露出掌心的茧子——是常年练剑磨的,指根处还有几道浅浅疤痕,是上次被煞气燎伤的。
周鹤指尖摩挲黄纸,划过自己批注的“十年磨一剑”。他抬眼看向那弟子,目光扫过其掌心的茧子,神色稍缓:“李青,我镇煞派的规矩你忘了?金光咒心法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午时属火,火克金,怎么可能发力更顺?”话虽严厉,却没像往日那般斥退弟子,反而往旁边让了半步,示意李青继续说。
李青眼睛一亮,连忙拿起案上的罗盘:“长老您看,那坟煞的地脉属火,午时火脉最盛,金煞受火脉压制,反而比酉时弱!陈师兄的卦象断的是全局金气,可具体到地脉,还得看堪舆派的说法。我要是懂点卜筮基础,能结合地脉看时辰,上次就不会让王师兄遭煞气反噬了。”他望向后排,裹着药布的王师兄笑着点头,眼里满是鼓励。
周鹤的目光落在王师兄的药布上,喉结动了动。他转身步至主位旁,与秦守易和李默低声交谈,手指时不时往弟子聚集的方向指,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厅内静了,只剩窗外鸟鸣与笔尖干透的轻响,李青站在原地,手心沁出的汗打湿了案上宣纸,晕开一小片墨迹。
过了一炷香功夫,周鹤转过身,背在身后的手终于垂了下来,指节还残留着用力攥紧的红痕。他走到李青面前,把那卷黄纸往案上一放,声音缓和了许多:“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镇煞派的术法虽重根基,可不懂天时地利,再好的功夫也用不到点子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弟子,“基础术法可学——卜筮的入门卦象、堪舆的地脉识别,镇煞派的煞气基础辨识,都能教。但核心秘法不行,金光咒的核心心法、‘乾坎相生阵’的阵眼诀窍,必须专精本派才能传。”
话音刚落,厅内瞬间爆发出低低的惊叹声。李青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对着周鹤深深作揖:“谢长老!弟子一定好好学,绝不负镇煞派的规矩!”周围弟子也激动起来,争执阵图的两名镇煞派弟子立刻拉着林玥请教地脉识别基础,卜筮派弟子则凑到李青身边,翻出卦象入门的竹简给他看。
秦守易抚须含笑,趁机上前道:“周长老此举,解了三派融合的燃眉之急!老夫提议,设立‘三派交流课’,每月初一开课,各派选三名资深弟子主讲基础术法——镇煞派讲煞气辨识,堪舆派讲地脉基础,卜筮派讲入门卦象。弟子们既能专精本派,又懂他派基础,配合更默契。”
李默立刻附和,手里转着罗盘笑道:“我举双手赞成!堪舆派的地脉图里,本就藏着卜筮的时辰讲究,早该互通有无了。”他转头看向周鹤,语气满是敬佩:“周兄能打破成见,真是玄门之幸。”周鹤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只是弯腰捡起案上的黄纸,在“基础煞气辨识”几个字旁画了个圈,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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