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派研习课首日,论道厅内檀香袅袅缠裹着晨露的清冽,案几依先天八卦精准排布,三派弟子交错落座,派系间的壁垒在晨光里悄然消融:镇煞派弟子正用细绒布擦拭桃木剑,剑穗朱砂映着光斑轻晃;堪舆派弟子指尖蘸水调试罗盘,铜针在天池里转得愈发灵便;卜筮派弟子轻叩紫竹卦筒,让卦签在筒内松快透气。秦守易端坐主位,案上生宣展得平展,松烟墨研得浓淡相宜;周鹤持刻刀雕琢桃木符,阳文“镇”字已见雏形;李默指尖捻着罗盘针把玩,三人静候着记录今日的核心要旨。
苏衍怀抱苏凌手书的《易理心得》步入厅中,脚步声叩击着青石地面,沉稳如钟,满厅瞬间落针可闻。他身着藏青道袍,衣摆暗纹随着步态流转如溪,腰间双鱼纹玉佩是爷爷亲授的入门信物,莹光温润。怀中典籍虽边角磨出毛边,蓝布封皮上“易理心得”四字隶书却苍劲依旧——内侧还绣着苏凌亲手缝的坎水卦象暗纹,针脚细密。镇煞派弟子见他走近,不自觉想起上月他以坎水术轻压失控烈火咒的模样,悄悄将桃木剑往桌内收了收。苏衍将典籍轻搁案上,封皮与桌面相触的轻响里,藏着半世纪的岁月沉韵。
“今日首场研习,只讲‘融合之核’。”苏衍指尖抚过典籍磨亮的书脊,“昨日陈师弟以城西寻童案,证了‘卜筮断时、堪舆定位’的相佐之效;林师姐以正德年水煞浩劫旧事,明了‘术法同源’的根本。而真正的融合,从不是术法的生硬拼接,而是以《周易》为根脉,三派术法为枝干,枝繁护根,根固养枝,方得生生不息。”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温和的语调里藏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西侧一名灰袍弟子迟疑着举手,指节因攥紧桃木剑柄泛白,声音带着初学弟子特有的谨慎:“苏师兄,我等三岁握剑扎马步,寒冬酷暑苦修十二年才摸到金光咒门槛。若以周易为本,岂非要弃了这十二年苦功从头学起?”话音刚落,席间便响起细碎的附和声,周鹤也微微蹙眉——镇煞派“十年磨一剑”的训诫,早已刻进祖师堂的匾额里。
苏衍闻言浅笑,抬手翻开典籍,泛黄纸页上,苏凌的手书力透纸背:“易者,变也,传承者传其变之道,非传固定之法。”他侧身将典籍举高,让后排弟子也能看清字迹:“爷爷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玄门弟子学的从不是‘镇煞’‘堪舆’这些招式名,而是‘以术解厄,以法救民’的根本智慧。《周易》是这智慧的根,三派术法不过是根上生的枝桠——镇煞派斩邪,堪舆派定局,卜筮派断势,从不是相互取代,而是互为臂膀。”
他指尖凝气,淡蓝色的先天八卦图在掌心浮起,乾、坤、坎三卦尤为清亮:“八卦相生相克,恰如三派术法。卜筮观卦象如乾天察变,堪舆辨地脉如坤地承基,镇煞施术法如坎水济厄。同源易理,何来舍弃根基之说?”卦象消散时,前排弟子忍不住前倾身子,眼中满是惊叹。
周鹤掌心悄然泛起细碎金光,豁然拍案起身:“苏小友点醒老夫!我镇煞派‘明理而后精术’的祖训,倒是被老夫忘在脑后了!空有招式而不明其理,终究成不了顶尖修士。快请细说,这‘周易为本,三派为用’,到底如何在实战里施展?”弟子们也齐齐抬眼,眼中满是急切。
“空谈理法终是虚,实战方见真章。”苏衍侧身示意后排的陈墨与林玥,三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是共历生死后才有的默契,“便以一月前,我三人联手护下博物馆‘照煞古镜’的事为例,拆解三派配合的门道。”
“那照煞古镜是唐代玄门高人开光的至宝,镜面八卦符文虽鎏金斑驳,却仍藏着驱邪之力。只可惜千年间吸了太多阴煞,反倒成了引煞的磁石。展出头三日便怪事频发:展柜防弹玻璃裂出蛛网纹,夜班保安总在镜前听见孩童哭,有次竟瞥见镜中晃过红衣黑影。馆长连夜求玄门支援,恰逢长老们闭关,便由我三人前往镇守。第三日未时,陈师弟突然心口发闷,耳中响着金铁交鸣,就地起卦得‘火天大有’变‘火风鼎’,直断酉时三刻,金煞会从巽位通风管道潜入,直扑西北乾位的古镜展柜。”
陈墨起身,三枚铜钱在掌心转得飞快,叮当作响:“巽为风为隐,卦象明摆着金煞要暗袭。可卜筮只能断时断势,挡不住煞气近身,更破不了煞——必须得堪舆派布阵筑牢根基,镇煞派正面御敌。我们当即爬上梯子量通风管道口径,对着展柜位置画了三版阵图,才敲定最终方案。这便是易理的妙处,卦象早暗示了‘合众力方能化解’,明晓全局才能各司其职。”
林玥走到厅中,指尖划地勾出阵纹,银白色灵气在地面亮得晃眼:“我以古镜展柜为乾位阵眼,布下‘乾坎相生阵’:艮位埋了块青溪寒潭水晶,那水晶在潭底浸了三十年,冰裂纹里全是纯阴水气;坤位摆了尊前朝青铜鼎,借‘土生金’固住古镜气场;巽位挂了柄百年桃木剑,正对着通风管道口——木气能阻煞入门。这阵暗合‘乾金生坎水’的易理,金护镜、水御煞、木阻路,三重防护环环相扣,缺了哪一环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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